紫金火焰顺着毒渍疾驰，如蛇游水，贴地扑向骨杖护法脚心。
骨杖护法本能后撤，焦黑的右臂横挡于前，黑雾翻涌成盾。火蛇撞上屏障，没有爆炸，只是一声轻响，像炭火浸入冷水，随即渗入雾中，悄然熄灭。
楚寒的手掌缓缓松开，泥浆从指缝滑落。
他没想着能杀死骨杖护法，那一击只是试探，试探自己是否还能动，试探这具残破躯壳里，是否还活着一个能掌控杀意的人，答案是肯定的。
虽然肋骨断了七根，左肾几乎被毒蚀空，经脉如干涸河床般龟裂，但他仍能调动一丝紫金火焰，仍能感知地下三百丈内每一缕毒气的流动。
更关键的是，那股战意还在。
不是愤怒，不是仇恨，而是一种近乎麻木的执着，打下去，一直打下去，哪怕只剩一颗头颅，也要咬碎敌人的喉咙。
这才是逆命升级系统的本质：“它不奖励胜利，只回应杀意。”
楚寒蜷缩在腐木根系之下，四肢扭曲贴地，象一具被沼泽吞噬后又被吐出的尸骸。皮肤皲裂处，暗金血液缓慢渗出，滴入泥中，竟被泥土反向吸收，化作墨绿色气泡升腾。
他闭上眼，体内残意开始回流，不是被动积累，而是主动冲刷。
无数场战斗的记忆碎片逆流而上：
幼年被族人围殴时，脖颈断裂传来的脆响声。母亲倒下时血溅三尺的画面。斩天剑第一次饮血时经脉炸开的痛感。万毒沼泽深处，护法们联手布阵时天地变色的威压……
这些残意本该散逸，却被系统牢牢锁在经脉最深处，此刻因杀意未散，自发沸腾，如潮水般涌入识海。
一道道画面，瞬间炸开……
无边毒海之上，一人独立，那人没有面孔，却让天地颤斗。
张口一吸，亿万毒瘴化作长龙钻入其口，周身混沌气旋旋转，每转一圈，便有星辰崩塌。
脚下大地寸裂，天空裂出黑洞，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抗拒他的存在。
可他依旧吞，直到毒海枯竭，天地清净，只剩他一人立于废墟中央，背影孤绝，却又凌驾万物之上。
记忆戛然而止。
楚寒猛然睁眼，瞳孔深处闪过一抹紫金光芒。
他知道那是谁，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前世的仙帝，并非以力证道，而是以“噬”成尊。
吞天毒、噬神魂、纳万灵残意为己用，这才是他真正的修行之路。
而现在，这条路正在苏醒，他缓缓抬起右手，指尖微颤。
七窍之中，有墨绿毒气自行渗入，非但未伤及肺腑，反而在经脉中流转一周后，化作一缕精纯能量沉入丹田。
混沌体的本能，在记忆刺激下觉醒了。
不需要功法引导，不需要外物辅助，只要身处毒域，万毒自会来朝。
楚寒嘴角扯动，露出一丝近乎癫狂的笑。
原来如此，难怪他从小不怕毒虫咬噬，难怪母亲临死前说“你不是废脉，只是被封”。
他楚寒根本不是修炼者，他是掠食者。
正想着，远处传来脚步声。
断臂护法拖着残躯靠近石台，左肩断口处毒焰缭绕，血流不止，但他浑然不顾，死死盯着青铜残片。
“快……拿到手札……”断臂护法嘶哑低语，“带回去，还能换一次重生机会……”
与此同时，怨魂铃护法从另一侧包抄而来，手中碎铃勉强拼合，七窍仍在流黑血，神魂受损严重，行动迟缓。
骨杖护法则站在高处，焦黑手掌紧握杖身，眼神阴沉。
三人虽负重伤，却仍未放弃猎杀。
楚寒静静趴伏，不动如死，直到……
一股暖流自丹田升起，沿着脊椎直冲脑门，不是修复，不是疗愈，而是一种“进化”的感觉。
断裂的经脉并未愈合，反而在毒与火的交织下，生出一层灰黑色膜状物质，象是某种古老甲壳在体内生长。
他的呼吸变得极慢，心跳几乎停滞。
可就在这死寂之中，一股难以言喻的吸引力自他体内扩散开来。
方圆百丈内的毒瘴，开始违背常理地扭曲、汇聚。
起初是细微波动，随后如溪流汇河，最终形成数十道墨绿气柱，无声无息地朝他所在位置涌来。
断臂护法，猛地抬头。
“怎么回事，这毒气怎么在动？”
怨魂铃护法也停下脚步，残破的铃铛发出哀鸣。
骨杖护法脸色骤变，死死盯住那团腐木下的黑影。
“不对……这不是自然现象……”
骨杖护法忽然想起幽冥殿秘典中一段禁文：“混沌之体，生而噬万毒，成则吞天地。若现于世，必引百毒来朝，万邪臣服。”
当年他只当是荒诞传说，如今亲眼所见，寒意从尾椎窜上头顶。
“不可能……那种怪物的存在，早就该被封死在轮回之外……”
话音未落，腐木轰然炸裂。
楚寒缓缓站起，他身形瘦削，粗布麻衣早已破碎，裸露的皮肤上布满裂痕，裂缝间流淌着赤黑雾气，那是毒与火融合后的混沌之息。
发丝无风自动，双眸紫金璀灿，眉心隐约浮现一道古老纹路，形似旋涡，又似巨口。
他没看任何人，只是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掌心向上。
刹那间，整片万毒沼泽剧烈震颤。
所有毒瘴凝成巨柱，如百川归海，尽数导入他背后虚空。
一道模糊却磅礴的虚影，缓缓浮现。
虚影高达百丈，似人形轮廓，周身缠绕赤黑气流，巨口微张，仿佛下一瞬就要将天地吞尽。
三大护法，肝胆俱裂。
断臂护法转身就逃，刚迈出一步，却发现双腿陷入泥中，毒瘴竟在排斥他。
怨魂铃护法试图摇铃召唤怨魂，可铃声刚起，就被混沌虚影散发的气息碾碎成尘。
骨杖护法跟跄后退，声音颤斗：“你……你果然是那个被封印的怪物！”
楚寒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我不是怪物。”
他缓缓握拳，混沌虚影随之收拢双臂，巨口闭合。
“我是你们，招惹不起的存在。”
三大护法齐齐后退，眼中再无贪婪，只剩恐惧。
他们知道，今日若不死，也绝不能再战。
骨杖护法咬牙，猛然将骨杖插入地底，黑血喷洒，激活一道血遁符纹。
地面裂开，暗河奔涌而出。
三人毫不尤豫，纵身跃入漆黑水流，瞬间消失不见。
楚寒没有追，他站在原地，感受体内奔涌的陌生力量，那不是修为提升，更象是枷锁松动后，深渊之主第一次睁开眼。
他低头看向掌心，皮肤下的混沌之膜仍在蠕动，如同活物。
“原来……这才是我的路。”
风止，毒聚，万籁俱寂。
唯有那混沌虚影，在暮色中缓缓凝实。
楚寒抬起左手，指尖轻轻触碰眉心那道血色疤痕。
疤痕突然裂开一线，一滴暗金血液渗出，滴落在地。
泥土接触血珠的瞬间，发出“嗤”的一声，迅速变黑、膨胀，竟生出一朵墨绿色花苞，花瓣层层展开，露出中心一只闭合的眼状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