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焰冲天而起的刹那，石台中央的墨绿毒河倒灌入岩层裂缝，枯骨炸裂声如雷贯耳。
楚寒七窍喷火，双足钉地，断剑深陷于裂隙之中，剑身嗡鸣不止，仿佛与某种沉睡万年的存在产生了共鸣。
护法脸色骤变，骨杖猛然下压，毒龙卷加速压缩，灰绿色雾气化作实质锁链，缠上楚寒四肢。
皮肉被腐蚀的滋响接连不断，血水顺着伤口滴落，在石台上烧出一个个小坑。
可楚寒没动，他不能动。
体内那股源自前世千百场死战的残意正疯狂涌向眉心，经脉深处蛰伏的《九转玄冥诀》第一重禁制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就在刚才那一瞬，断剑插入地脉的震动传入识海，象是敲开了某扇封闭已久的门。
青铜残片从岩层中缓缓升起，表面布满龟裂纹路，中央刻着半枚古老图腾，形似断裂的锁链，末端连着一颗跳动的心脏。
断剑自行脱手飞出，悬于残片之上，崩裂处渗出暗金血珠，一滴一滴落在青铜表面。
符文亮起，光芒由暗红转为紫金，一道虚影浮现：披甲帝王背对星空，手中巨剑断裂，却依旧挺立不倒。
无声画面流转，楚寒瞳孔剧震。
残页文本自青铜中浮出，烙印般刻入神识：“寂灭非绝，乃混沌之始；废脉非缺，实封印之牢。”
不是天生废脉，而是被人强行封印了。
楚寒的血脉从未残缺，而是被一道来自上古的禁制牢牢镇压，伪装成“寂灭”之象。
所谓楚家弃子，不过是幽冥殿豢养祭品的谎言。
护法怒吼一声，骨杖挥出三道阴煞刃，直取楚寒头颅。
可就在刀锋临体前，楚寒左手猛地拍向石台，掌心紫焰暴涨，硬生生将三道杀招焚为青烟。
楚寒抬头，眼中紫金光芒炽烈如焚，“你们……骗了我十年。”
话音未落，断剑猛然震荡，剑尖指向残片另一角。
新的文本浮现：“持此断刃者，即承吾命。混沌归位，逆命登阶。”
楚寒呼吸一滞。
这把从母亲尸身旁捡起的破剑，竟是仙帝遗兵碎片？
而楚寒他自己，根本不是什么转世重生那么简单，他是当年那位自愿剥离神魂、将混沌本源封入凡胎的仙帝本人！
万年前那一战，他未曾真正死去，只是以最极端的方式，把自己拆解成了“种子”。
记忆碎片轰然涌入。
雪夜屠村，母亲扑在他身上挡住刀锋，鲜血溅在脸上时，她嘴唇开合，说的不是“快跑”，而是“启封”。
那时的楚寒还听不懂，但现在懂了，那是开启封印的咒语。
护法察觉异样，厉喝：“毁掉那块残片！”
话音刚落，瘴气翻涌，两道身影破雾而出。
左侧之人手持阴尸钉，指尖缠绕黑丝，每走一步，脚下便浮现出腐烂脚印。
右侧那人摇动怨魂铃，铃声未响，楚寒耳膜已渗出血线。
两大护法现身，三人呈三角之势合围石台，阴煞之力交织成网，封锁四方退路。
三才噬灵阵成型，空中浮现出百万怨魂虚影，齐声哀嚎，冲击神识。
楚寒闷哼一声，膝盖微弯，左腿旧伤撕裂，血浸透麻衣。
毒链仍缠臂膀，深入皮肉，每一次挣扎都带来钻心剧痛。
但楚寒右手始终没松开，哪怕识海震荡如风暴，哪怕经脉因强行运转《轮回引》而寸寸灼烧，他也死死按住那块青铜残片，引导断剑与之共振。
紫金光柱再度冲天而起。
这一次，光中浮现出更清淅的画面：
万年前，仙帝立于星穹尽头，面对混沌裂隙，亲手将自己的神魂斩成九段，封入九具凡胎。
最后一段落入婴孩体内，那孩子睁开眼，眉心闪过一道血痕，正是楚寒左眉骨上的疤。
低沉的声音回荡在识海：“吾名楚玄，此子承我逆命之道。若有一日断剑鸣响，便是归来之时。”
楚寒喉咙一紧，嘶吼出声：“原来……我不是废物！”
吼声炸开，灵海三重巅峰壁垒轰然破碎。
修为破境！
一股远超此前的力量自丹田爆发，残意沸腾至极点，经脉中奔涌的不再是灵气，而是纯粹的战意洪流。
紫焰颜色加深，近乎黑紫，所过之处，毒链寸寸崩断。
三大护法，齐齐后退一步。
“不可能！”执骨杖者怒吼，“他怎么可能在这种环境下突破？这是违逆天地法则！”
“天地？”楚寒抹去嘴角血迹，冷笑，“我本就不属于你们的规矩。”
他缓缓站直身体，断剑自动回归掌心，剑身虽残，却隐隐有龙吟之声。
前世战斗烙印融合新生修为，形成一种近乎本能的预判力，他能提前半息感知敌人的出手轨迹。
怨魂铃率先发动，音波化作实质利刃横扫而来。
楚寒不动，等铃声达到峰值的瞬间，左手紫焰凝聚成环，迎着声浪推出。
火焰与音波相撞，竟发出金属交击之声，随后反向折射，直逼摇铃护法面门。
那人仓促抬臂格挡，护甲当场熔穿，整条右臂焦黑萎缩。
另一边，执阴尸钉者怒吼扑来，十指弹射黑针，每一根都带着腐尸气息。
楚寒侧身避过要害，任由两根钉入肩胛，借势旋身，断剑划出弧光，精准斩断对方手腕。
黑血喷洒，钉坠地即蚀穿石台。
最后一击，他转身面向最初的老对手，骨杖护法。
那人咬牙催动九幽噬魂幡，幡面展开，百万怨灵咆哮而出，化作巨掌抓向楚寒天灵盖。
楚寒仰头，紫金瞳光直刺苍穹。
断剑高举，剑尖对准噬魂幡内核。
“你说我母亲骨头都没剩几根？”他声音低哑，“那你看看，现在是谁要碎成渣？”
话落，体内残意全数涌入剑身。
轰——！
紫金剑罡冲霄而起，如陨星坠地，正面撞上怨灵巨掌。
两者相触，没有爆炸，只有一声清脆的“咔嚓”，象是琉璃破碎。
噬魂幡剧烈震颤，幡面裂开蛛网状缝隙，怨灵哀嚎四散。
护法吐血倒飞，重重砸进毒瘴深处，生死不知。
楚寒喘息粗重，双臂伤痕累累，左腿几乎无法支撑。但他仍站着，断剑拄地，目光扫过剩下两名护法。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首次浮现惧意。
就在此时，青铜残片再次震动。
最后一行字浮现：“断刃归源，手札将启。寻南宫玥，解剑中秘。”
这是……南宫玥，那个在噬魂渊底被他救下的炼器师？
楚寒皱眉，还未细想，忽觉背后杀机暴涨。
剩下两名护法竟不顾伤势，同时捏碎腰间玉符。黑雾狂涌，三才噬灵阵重新凝聚，比先前更加凝实，甚至开始抽取他体内刚刚突破的灵力。
“你以为我们只为杀你而来？”断臂护法狞笑，“我们要的是手札！是仙帝传承！”
骨杖护法爬出毒瘴，满脸血污，嘶声道：“只要毁掉这块残片，你的记忆永远只能是碎片！”
三人再度合围，杀意滔天。
楚寒握紧断剑，紫焰再度燃起。
他知道，现在不能退，一旦让这三人得逞，不仅真相湮灭，连前世之路也将彻底断绝。
他低头看了眼仍在发光的青铜残片，又望向断剑崩口处那滴未落的暗金血珠。
下一瞬，他抬起左脚，狠狠踩向石台边缘。
整座平台剧烈晃动，底下毒河再次翻腾，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两名护法脸色大变。
“该死，他在唤醒地脉！”
“快，阻止他！”
三人齐扑而上。
楚寒咧嘴一笑，露出沾血的牙齿。
“来啊！”
断剑斜指前方，紫金火焰顺着剑刃蔓延至地面，沿着古老符文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