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的掌心还残留着耳坠的温意,那丝波动像根细线,牵着他尚未散尽的神魂。地底滴答声越来越清淅,不是水,不是钟摆,是某种东西在运转,象是齿轮咬合,又象是心跳复苏。
他没有多看石台一眼,也没有再试图调息。左腿紫纹仍在搏动,但已被压制到膝盖以下,右肩背的伤口结了薄痂,一动就裂。他单手握剑,缓缓拔出斩天剑。剑身轻颤,刃口泛起一层紫金光晕,如同回应主人的意志。
左手粘贴心口,耳坠隔着衣料传来微弱震感。他闭眼一瞬,残意自经脉深处涌出,顺着轮回引的轨迹流转一周,神魂稳了几分。再睁眼时,眸中已无波澜。
阶梯向下延伸,漆黑如墨。他一步踏下,足底燃起一圈紫焰,将阴腐之气逼退三尺。每走一步,轮回紫焰便在地面留下短暂烙印,映出下方岩层中密布的符文脉络。那些符文正缓慢蠕动,象是沉睡的毒蛇即将苏醒。
到底层时,空气凝滞如铅。密室中央悬浮着一颗赤红晶核,直径三尺,表面爬满幽冥符文,规律地明灭闪铄,与地底滴答声同步。它不似死物,倒象一颗活着的心脏,在黑暗中搏动。
楚寒站在晶核前五步,未出声,也未试探。他知道这是什么。
血侍内核,那是幽冥殿复制血傀的母源,所有以楚家血脉炼制傀儡的技术源头。只要它存在一天,死去的族人就永远不得安息,活着的也会被盯上。
“你活得够久了。”他低语,声音不大,却穿透死寂。
话音落,人已跃起。斩天剑高举过顶,灵海五重巅峰的修为尽数灌入剑身,轮回紫焰缠绕而上,化作一道紫金雷霆。剑势未尽,他已在空中变式,双臂发力,一记“斩天·混沌劫”轰然劈落!
剑光撕裂空气,直贯晶核中央。
轰——!
刺目黑光炸开,符文寸寸崩裂,晶核从中断裂,裂痕迅速蔓延。一股无形冲击波横扫而出,楚寒被震退两步,脚跟碾碎地面,才勉强站稳。
内核开始崩解,内部涌出大量黑雾,似怨灵嘶吼,又似临终哀鸣。可就在最后一道符文熄灭的刹那,黑光猛然凝聚,化作一道虚影。
阎罗老祖,三头六臂的狰狞轮廓浮现半空,黑袍遮面,唯有一双眼睛透出猩红冷光。他居高临下,嘴角咧开,无声冷笑。
“小虫子。”声音沙哑如锈铁摩擦,“你活不过今晚。”
话音未落,指尖一弹,一道漆黑如墨的毒液疾射而出,速度快得连残影都未留。
楚寒侧身欲避,却被内核崩解时的馀波牵制,右肩旧伤骤然撕裂,动作迟了半拍。
毒液击中胸口,穿透粗布衣料,瞬间蚀穿皮肉,渗入经脉。剧痛如锯齿啃咬肋骨,他闷哼一声,跟跄后退三步,右手撑剑跪地,左手本能按住伤口。
皮肤迅速泛乌,经脉沿线浮起蛛网般的黑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心脏蔓延。
系统杀意沸腾,体内残意自动涌向胸口,形成一道无形屏障,暂时遏制毒素扩散。可那毒液仿佛有意识,不断冲击防线,每一次冲撞都让他喉间泛起血腥。
楚寒抬头,盯着那虚影。
“老东西。”他咬牙,声音低哑却清淅,“我等你现身。”
虚影冷笑,身形渐淡,最终化作黑雾消散。密室内重归死寂,唯有晶核残骸仍在散发微弱黑光,映照着他跪地的身影。
楚寒没动。右手撑剑,指节发白;左手压着胸口,掌心渗血。冷汗顺着额角滑下,滴落在地,砸出一个小坑。
他能感觉到,毒液在经脉里游走,像活物般查找突破口。残意虽在抵抗,但消耗极大,若再拖一刻,恐怕连意识都会被侵蚀。
他缓缓低头,看向插在地上的斩天剑,剑柄沾了血,还未干。
耳边忽然响起极轻的一声“滴答”。
不是幻觉,地底深处,那齿轮般的声响又开始了,比刚才更清淅,更急促。
他猛地抬头,视线扫过崩毁的内核残骸。黑雾已散,可那滴答声……是从残骸内部传来的?
他强撑起身,一脚踢开碎片。一块焦黑的金属片翻滚而出,边缘刻着微型符文,正随着滴答声微微震颤。
这不是结束,这只是个诱饵,真正的内核,还在运转。
他盯着那金属片,眼神冷了下来。
原来如此,他们早料到他会来,也料到他会毁掉这枚假内核。所以留了个后手,用滴答声引他深入,用毒液削弱他的战力,再让真正的母源在暗处完成最后的激活。
好一手借刀杀人,楚寒咧了咧嘴,嘴角扯出一丝笑,带着点丧气的意味。
“行啊,你们倒挺会玩。”
他弯腰拾起金属片,入手冰凉,震感明显。翻过来一看,背面刻着一行小字:血启归途,七日为期。
这些文本,和画象背面的字一模一样,楚寒眯起眼。
七日前,他已在试炼场被叶无痕毒液所伤,那时就该死一次。如今又是七日,又是毒液,又是归途。
这不是巧合,这是计时。
楚寒把金属片塞进怀中,左手仍压着胸口,毒素已被压制到锁骨下方,但每一次呼吸都象在吞刀子。他靠着斩天剑站直,目光投向密室角落。
那里有条新出现的裂隙,仅容一人通过,深处漆黑一片,滴答声正是从里面传出。
楚寒一步步走过去,脚步沉重,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带血的脚印。
楚寒走到裂隙前,他停下,低头看了眼右手。
斩天剑还在,剑柄上的血也还没干。
他抬脚,跨了进去,黑暗瞬间吞没身影,滴答、滴答、滴答,这些声音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