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的左手缓缓收紧，指尖陷入掌心，血珠顺着虎口滑落，滴在焦土上发出轻微的“嗤”声。斩天剑终于不再嗡鸣，可那股躁动的杀意仍在经脉里翻滚，像被囚禁的野兽撞击铁笼。他没看叶无痕的残躯，也没理会四周散去的人群，目光死死钉在瓦砾堆中那一抹暗红。
一步踏出，碎石崩裂，两步逼近，尘灰飞扬。
他蹲下身，左手拨开复在上面的断砖残木，指尖触到画纸的瞬间，一股阴寒直冲骨髓。这纸不是凡物，似用某种浸泡过尸油的皮膜制成，表面泛着油腻的光泽，边缘染着干涸的血迹。画面清淅得诡异，那正是他挥剑斩灭血侍的刹那，剑气如紫金风暴席卷全场，背景却是幽冥殿独有的九头蛇图腾，盘绕成环，口中衔尾。
右下角，一枚扭曲符文烙印其上，形如枯骨交叠，正是幽冥殿内核印记。
楚寒瞳孔微缩，体内系统无声沸腾，杀意自丹田升起，一路烧至眉心。这不是追踪，是标记。有人把他战斗的姿态刻进这张画里，如同钉入一根无形的钉子，只要他再动用同等层次的力量，就会引发共鸣。
他翻过画象，背面刻着极细的纹路，象是某种空间波动的轨迹，肉眼几乎不可见。若非他刚经历一场生死战，武道感知被残意淬炼到极致，根本察觉不到这些线条正微微震颤，仿佛在呼吸。
楚寒闭目，运转《轮回引》。
掌心燃起一缕紫金火焰，轻轻拂过那些纹路。火焰触及空气某一点时骤然扭曲，象是撞上了看不见的屏障，随即向下一沉，显现出一道隐形阶梯，向下延伸，阶边散落着数具骸骨，皆穿着楚家族服，胸口插着刻有螺旋符文的短刃。
楚寒睁眼，冷笑一声。
原来不是没人守，是尸体在守门。
楚寒起身，沿着阶梯缓步而下。每走一步，空气就冷一分，阴寒之气渗入经脉，寻常武者早已冻僵神魂。但他不同，体内残意自动流转，形成护体屏障，将寒气逼退。阶梯尽头是一扇石门，浮雕十二血侍跪拜于黑袍老者脚下，中央刻着三个古字：“观命阁”。
他抬手，一掌轰出。
石门应声崩裂，尘雾弥漫中，一座圆形密室显露眼前。四壁挂满画象，一幅接一幅，层层叠叠，每一幅都描绘着他过往的战斗，有剑林破阵、深渊觉醒、万毒沼泽血战、擂台斩杀血侍……甚至连他在噬魂渊底承受女帝残魂传承时痛苦蜷缩的画面，都被精准还原。
更令人脊背发凉的是，有些战斗他从未对外人提起，甚至自己都记不清细节，却被完整记录下来。比如他在岩洞中以轮回焰逼毒时，左手小指曾因剧痛抽搐半息，这细微动作竟也被画中人物复现。
这不是监视，而是解剖。
楚寒一步步走入密室中央，脚步踩在地面青砖上，发出空洞回响。这里没有活人气息，只有无数双画中眼睛，静静凝视着他。
玉台立于正中，台上放着一本漆黑日记，封面似皮革制成，却不断渗出暗红液体，散发腐腥味。楚寒伸手欲触，系统杀意瞬间飙升至顶峰，经脉如遭雷击。
他咬牙，将掌心血滴落在封面上。
血迹融入皮革，日记自动翻开，一行行猩红文本浮现：
“混沌体已觉醒，气机锚定成功。”
“其战意越强，修为突破越快，实为逆命之种。”
“然此体需九重蜕变方能圆满，待其破至灵海九重，神魂最不稳定之际，借画象共鸣，撕裂识海，夺舍重生。”
“吾将以万魂祭坛为引，九幽噬魂幡为钩，将其神魂抽出，纳于本尊新躯之中。”
末尾署名，正是阎罗老祖。
楚寒站在原地，他身形一动不动。
过去良久，他忽然笑了，笑声低哑，带着几分荒唐意味。
“所以你们画了这么多？就为了等我变强，好把自己摘下来吃掉？”
楚寒环视四周，目光扫过墙上最后一幅未完成的画象。画中他仰面倒下，眉心插着一把黑剑，剑柄缠绕血藤，题字为：“终焉，夺舍之日！”。
楚寒抬起右手，缓缓握住斩天剑柄，剑未出鞘，杀意已溢满密室。
他一步步走向那幅画，脚步沉稳，每一步都在青砖上留下浅浅裂痕。离画三尺，他停下，缓缓拔剑。
紫金剑光映照壁画，画中倒影的双眼竟微微转动，直勾勾盯着现实中的他。
楚寒冷笑，剑锋一挑，直刺画心，就在剑尖即将触及画面的刹那。
地面剧烈震动，青砖寸寸龟裂，裂缝中涌出紫色雾气，带着古老而混乱的气息。密室四壁的画象开始剥落，纸面扭曲，画中人物仿佛要挣脱束缚爬出。玉台上的日记猛然燃烧，火焰呈幽蓝色，却不升温，反而让空气冻结。
楚寒握剑的手纹丝未动，双眸泛起紫金光芒，冷冷盯着脚下蔓延的紫光。
紫雾升腾，凝聚成一道模糊轮廓，隐约可见三头六臂之形。
他低声道：“呦，是等不及了么？”
楚寒将斩天剑横于胸前，剑尖指向那团紫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