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左脚踩进腐岩裂隙，血顺着小臂流下，滴在断裂的符文石板上。那血未被毒雾腐蚀，反而渗入缝隙，沿着一道隐秘纹路蜿蜒爬行。片刻后，地面发出低沉的嗡鸣，石阶自泥中浮现，向下延伸，尽头没入一片猩红雾气。
楚寒低头看了眼伤口，冷笑一声：“这倒是个，巧妙的机关。”
墨白站在原地，三柄重剑横于肩后，目光紧锁那道裂口：“你要下去？”
“有人拿我楚家血脉炼傀。”楚寒拍掉袖口碎屑，“我不下去，谁下去？”
楚寒迈步而下，斩天剑未出鞘，只用手指摩挲着剑脊上的刻痕。墨白没有跟来，只是握紧了剑柄，站在入口处如一尊石象。
密室阴寒，空气里弥漫着铁锈与腐肉混合的气息。数百具尸体整齐排列，胸口嵌着血晶，每一具心脏位置都烙着“楚”字族纹。有些面孔楚寒认得，这是三年前失踪的旁支叔父，五年前走失的堂妹，还有那个曾在他挨打时，偷偷塞饼的远房兄长。
楚寒走近一具尸体，指尖划过那道焦黑的烙印，眉头都没皱一下。
“原来你们是这么死的。”他继续说道：“连骨头都不给留。”
话音落下，识海深处一阵刺痛，象是有刀片在刮记忆。
一段画面闪过：“黑袍人将活人按在祭坛上，刀刃剖开胸膛，取出跳动的心脏，放入血池淬炼。池边站着一个戴骷髅眼罩的年轻人，舔着虎牙笑。”
楚寒甩了甩头，把幻象压下去，他不是来哭的，也不是来查案的，他是来拆台的。
顺着密道前行，岩壁逐渐染上暗红，脚下出现细密血管般的脉络，随步伐微微搏动。前方传来吟诵声，断断续续，却带着某种诡异韵律。
“以亲族之血，铸完美傀体……以至亲之魂，启九幽之门……”
楚寒脚步不停，右手终于搭上剑柄。
出口在一处塌陷的山腹，外置一座半毁祭坛。阎无血立于中央，手持骷髅权杖，脚下是缓缓旋转的血阵。数十具血傀列成方阵，动作整齐划一，如同操演军阵。他们身上缠绕着毒雾，每当雾气掠过，伤口便自行愈合。
“不错！”楚寒站在高处，声音不大，“比我上次杀的那些聪明点。”
阎无血猛然回头，左眼骷髅眼罩下泛起血光：“你竟然活着出来了？”
“我还以为你会被困在幻境里，跪着哭到死。”
“哭？”楚寒嗤笑，“你娘死的时候我没哭，你爹死的时候我也没哭，轮得到你让我哭？”
他跃下岩台，落地无声，斩天剑出鞘半寸，紫金光芒一闪即逝。
阎无血抬手，血傀齐转，数十双空洞的眼睛盯住楚寒，下一瞬，全部扑来。
楚寒不动，任由第一具血傀挥拳砸向面门。就在拳锋触及鼻尖刹那，他才侧身，剑柄撞肋，咔嚓一声折断三根骨头。第二具扑至背后，他反手肘击颈侧，顺势夺剑，回旋斩断三人脖颈。
血花炸开，他站在原地，衣摆未动。
“你发现没？”楚寒盯着阎无血，“他们动作太整齐了。真的人，哪怕练十年，也不会完全一致。可这些家伙……”他踢翻一具残躯，“连喘气节奏都一样。”
阎无血冷哼：“正因如此，才是完美傀儡！只要持续注入楚家血脉，它们就能无限复原，最终成为不灭战兵！”
“那就给你试个新鲜的。”楚寒忽然笑了，“试试看我这颗心，能不能炼？”
他撕开衣襟，露出左胸，那里皮肤下有东西蠕动，象是活物在游走。
阎无血瞳孔一缩：“混沌体？！不可能！这种体质早该被封印……”
“封印？”楚寒拉上衣服，“你们幽冥殿干的破事，我懒得算。但今天……”他抽出斩天剑，剑身震颤，发出龙吟般的嘶鸣，“我要你亲眼看着，自己造的这些东西，如何被自己毁掉。”
剑气冲天而起，化作紫金风暴席卷全场。血傀刚欲结阵，就被撕成碎片。断肢飞舞中，风暴骤然下沉，直劈血阵内核。地面炸裂，血池倒卷，数十具正在孵化的半成品被轰成血雾。
阎无血狂吼一声，权杖猛插地面，召唤出十二具强化血傀。这些傀儡双眼赤红，肌肉虬结，明显融合了妖兽之力。
“杀他！给我杀了他！”阎无血嘶吼，“我要取他的心！炼他的魂！”
血傀扑来，速度比先前快了三倍。楚寒不退反进，剑走偏锋，专挑关节、咽喉、眼窝下手。每杀一具，体内残意便暴涨一分，经脉如火焚烧，修为隐隐触到灵海二重巅峰。
第七具倒下时，他听见系统轻微震动，那是杀意沸腾的信号。
第八具被斩断手臂，第九具爆头，第十具拦腰截断。第十一具扑来瞬间，他一脚踏其胸口，借力腾空，剑锋直指阎无血咽喉。
最后一具血傀从背后偷袭，手掌即将掐住他脖子时，楚寒头也不回，反手一剑刺入对方眉心，将其钉在地上。
楚寒落地，剑尖抵住阎无血咽喉。
“你说，用亲人炼傀能造完美兵器？”楚寒冷笑，“可你有没有想过……”
楚寒一脚踩上对方胸口，骨骼碎裂声清淅可闻。
“我楚家人，宁可战死，也不会变成别人的狗！”
阎无血咳出血沫，狞笑：“你以为……杀了我就完了？”
“幽冥殿的计划才刚开始！你救不了所有人……”
“我不救人。”楚寒打断他，“我只杀人。”
剑光一闪，头颅飞起，血柱冲天，尸体倒进血池，瞬间被腐蚀成黑烟，连灰都没剩。
楚寒收剑入鞘，转身走向祭坛边缘。远处沼泽深处，黑雾翻涌得更加剧烈，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下面苏醒。
他抬起左手，看了看还在渗血的伤口，血滴落在剑柄上，顺着纹路滑下，没入金属深处。
墨白站在密室入口，感知到那股恐怖剑意消散，终于松了口气。他低头看着自己握剑的手，掌心全是汗。
“难道……这才是，真正的强者……？”墨白低着头，喃喃自语。
楚寒没回头，只是站在祭坛废墟上，望着那片翻滚的毒瘴。风卷起他腰间断剑穗，扫过眉骨疤痕。
楚寒忽然抬手，抹去溅在脸上的血点，指尖沾着温热液体，轻轻搓了两下。
随后，他迈步朝着沼泽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