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站在擂台边缘，脚下青石板裂纹如蛛网蔓延。断剑斜指地面，剑尖沾着昨夜风雪留下的锈迹与一丝未干的血痕。他右肋处闷痛不止，呼吸稍重便牵动伤处，象有碎铁在皮肉下翻滚。台下喧哗声浪扑面而来，讥笑、咒骂、赌局开盘的吆喝混作一团。
高台上，楚天雄端坐主位，指尖轻叩扶手，目光扫过楚寒瘦削身影，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
“第一战，楚风登台！”
一声令下，东侧阶梯跃出一人，身形魁悟，筋肉虬结，落地时震得擂台嗡鸣。楚风咧嘴一笑，拳骨噼啪作响：“废脉杂种，我替族中清理门户。”
楚寒没动，只将断剑换到左手，右手缓缓按在右肋断裂处，用力一顶。咔的一声，错位的骨头归位，他闷哼半声，抬头看向对手。
钟鸣响起。
楚风暴起前冲，一步跨出三丈，右拳裹挟劲风直轰面门。楚寒侧身欲避，但旧伤拖慢半拍，肩头被拳风扫中，整个人如断线纸鸢般倒飞出去，撞上护台石栏，喉头一甜，血从嘴角溢出。
“就这？”楚风狞笑，大步逼近，“连我一拳都接不住，也配执剑？”
台下哄笑再起。
“扔他下去！”
“剁了那条骼膊，看他还怎么拿剑！”
楚寒撑地欲起，左臂刚用力，体内气血翻涌，眼前发黑。他咬牙，用断剑拄地，一点一点把自己拔起来。站稳刹那，左眉骨疤痕骤然发烫，一股热流自深处炸开，顺着经脉奔涌而下。
耳边仿佛响起低语：“吸收残意，方可突破！”
他瞳孔微缩，双眸深处掠过一抹紫金。
楚风见状，以为他已神志不清，冷笑着抬掌：“今日便让你知道，废物碰剑，是何下场！”话音未落，掌刀劈下，直取右肩。
千钧一发之际，楚寒猛地拧腰翻滚，断剑顺势横扫，剑锋擦过楚风小臂。就在接触瞬间，剑身一震，一道肉眼难辨的黑气自楚风体内抽离，顺着剑脊涌入楚寒经脉。
楚风浑身一僵，掌势顿滞。
楚寒却觉一股滚烫之力灌入丹田，原本枯竭的灵力竟开始复苏。他猛然抬头，眼中紫金流转，脚下一踏，借反冲之力跃身而起，断剑斜撩！
“你……！”楚风惊觉不妙，急退半步，但仍慢了一瞬。
剑光撕裂空气，紫金弧芒一闪而逝。
鲜血喷涌。
楚风右臂齐肩而断，断口平整如削，他跟跄后退两步，跪倒在地，惨嚎撕心裂肺：“我的修为……在流失！这剑……竟能吸人灵力！”
全场死寂。
楚寒落地，单膝微屈，断剑垂地，剑尖滴血。他缓缓抬头，目光扫过台下一张张惊骇面孔，最后落在高台上的楚天雄脸上。
那人依旧坐着，但指节已扣进扶手，面色阴沉。
族老迟疑起身：“此战，是否合规？”
“生死状写明，不死不休。”楚寒声音沙哑，却字字清淅，“我没死，他败了！”
人群鸦雀无声。
片刻后，族老终于开口：“胜者，楚寒！”
话音落，无人鼓掌，无人喝彩。只有风卷起黄纸，在旗杆下猎猎作响。
楚寒拄剑而立，体内残意如潮奔涌，经脉不断拓宽，修为节节攀升。淬体三重巅峰的瓶颈松动，隐隐有突破之兆。他闭眼，任那股力量在体内冲刷，左眉骨疤痕微光隐现，似有记忆碎片欲破封而出，却又被某种无形屏障挡回。
他睁开眼，眸光沉敛。
楚风已被两名执事抬下擂台，脸色惨白如纸，断臂处止血符闪铄不定。途中，他悄悄挣脱搀扶，拐入偏廊，快步奔向楚天雄密室。
“少主……”他喘息着跪倒在地，“那剑……不对劲……它吸走了我的武道残意……我的境界……跌了半阶……！”
楚天雄盯着他断臂处血污，眼神冰冷：“你说它……吸人修为？”
“千真万确，绝非寻常兵器！更不象一个废脉能有的手段！”
楚天雄沉默片刻，忽然抬手，一枚传音符悄然燃尽。
“换人！”他低声下令，“接下来三场，全上淬体五重。若他还能赢，我便亲自出手。”
密室外，风声渐紧。
擂台上，楚寒仍伫立原地，断剑插地，剑身轻颤。他低头看着剑脊上那一道新添的裂痕，忽然笑了。
笑得极轻，也极冷。
“饿了吗？”他低声问。
剑未答。
但他知道，它还想饮血。
远处钟声再响，第二战即将开始。
一名壮硕青年跃上擂台，胸口纹着楚家猛虎图腾，灵压外放，已达淬体四重中期。他指着楚寒，冷笑：“下一个，轮到你了。”
楚寒不动，只将左手搭上剑柄，缓缓拔剑。
石屑飞溅。
他迈出一步，脚跟落地时，体内紫金经脉轰然贯通，气血奔腾如铁河倾泻。
对手瞳孔一缩。
楚寒已冲至身前，断剑横斩，剑锋未至，对方竟觉灵力一滞。
那人怒吼挥拳，拳风刚烈，却被楚寒侧身避过，剑尖轻点其腕关节，黑气一闪而没。
“什么？！”那人惊叫，右臂瞬间酸软。
楚寒不语，旋身、抬肘、撞肩，一气呵成。对方如遭雷击，倒飞数丈，撞塌护台木架，昏死过去。
族老尚未宣布结果，第三名挑战者已跃上台来。
接着是第四人。
第五人……
一场接一场，无人能近其身三尺。每战不过十息，败者皆感修为倒退，灵力枯竭，似被某种无形之物吞噬殆尽。
楚寒越战越稳，气息节节攀升，终于在第七战结束时，体内轰然一震。
淬体四重，破——！
他站在擂台中央，粗布衣染血，断剑垂地，剑尖滴落的血珠在青石上晕开一朵朵暗红花。
高台之上，楚天雄缓缓起身，目光如刀。
“传令。”他声音低沉，“第八战，由我亲自主持抽签挑选对手，换为淬体五重巅峰者。”
执事领命而去。
楚寒仰头望天，云层厚重，日光难透。他抬起左手，抹去嘴角血迹，然后缓缓握紧剑柄。
下一战尚未开始。
但他已听见，体内那股沉睡的力量，在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