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不敢耽搁,径直从三楼一跃而下。
先是在二楼位置时以手抓住栏杆卸力,然后脚尖在酒楼的幌子上借力,直接落在那白种人身边。
二话不说,抓住其肩膀,在白种人“呜哇哇”鬼叫中再次跃起。
卡西丁姆只觉得耳边劲风呼啸,眼前景象一花,已经莫明其妙出现在酒楼之上。
“Πoio?e?σαi;kαiγiαt?μeαπ?γei??”
他瞪着眼睛,哇啦啦说了一大堆话,赵煦却听得满头雾水。
“搞忘了……下意识以为白种人都说英语。”
看着眼前这个白种人叽里呱啦又说了一通,神色也愈发慌张,赵煦有点头痛。
三楼众人也对这个样貌稀奇古怪的蛮夷投去好奇目光
这是什么人?
怎么比北边的蛮子样貌还要吓人?
好在这种尴尬局面没有持续多久,楼梯口传来‘咚咚咚’的声音,一个神色匆忙的中年商人在掌柜带领下,气喘吁吁跑了上来。
他先是看了眼白种人,确认没有什么问题以后,这才松了口气。
“你们是何人?为何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掳外国使节?”
赵煦听了,更是惊讶。
这白种人还是外国使者?怎么从来没听过近期有白人使团?
赵煦示意赵大亮明身份,待看到赵大腰牌以后,前一刻还在质问的中年商人麻溜的跪下了。
赵大这次亮出的只是皇城司密察的腰牌,但对于一个普通商人来说,已经是难以招惹的对象。
更何况,这位皇城司大人,竟然还是以这位端坐的少年为主?
“小人陈翰山有眼无珠,冲撞大官人,还请恕罪!”
赵煦懒得废话,直接问道:“你能听懂他的话?”
陈翰山连连点头,“小人与卡西先生合作十年,略懂拂菻语。”
“拂菻?”
赵煦皱眉,这个国家听都没听过。
陈翰山当然知道正常大宋人对拂菻的陌生,于是详细解释起来。
“拂菻乃是远在中原大地万里之外的偏远帝国,与我大宋隔着汪洋大海,寻常船只难以渡过。”
“卡西先生乃是奉命出使各国,一路从安条克的黎波里,到达亚历山大港,再经波斯湾线,到达阿伊扎布。”
“最后卡西先生利用季风穿过死亡之海,到达卡利卡特,出使天竺之后,由三佛齐王国抵达大宋,于元丰四年觐见先皇。”
听这陈翰山一口气说了大堆听不懂的地名,赵煦虽然摸不着头脑,但也大概猜到了这“卡西先生”的来历,绕了这么多地,大概率只能是欧洲。
而且这般敢点明时间的使团,在鸿胪寺中随便一查卷宗即可验证真伪,所以大概率不会是谎言。
所以他说的需要靠季风穿越的死亡之海,是印度洋?
“既是外国使团,为何十年还未返回?”
这些问题显然陈翰山都知晓,也不用去问“卡西先生”直接回答。
“卡西先生使团的船只在穿越死亡之海时严重受损,难以修复。”
“于是卡西先生向礼部进言,外邦蛮夷,仰慕中原繁华,乞求停留修船,得到朝廷恩准,可以在大宋停留。”
赵煦闻言,心中难免振奋,立刻问道:“船呢!?”
这个问题,陈翰山先转头和卡西丁姆叽里呱啦交流一番,然后才尴尬回头,支支吾吾道:“卡西先生说,说船……沉了……”
这人经商多年,眼力非凡,怎么看不出来赵煦似乎对卡西先生的船很感兴趣。
赵煦缓缓闭上眼,任谁都能看出他的失落。
卡西丁姆主动对着陈翰山叽里呱啦又是一顿说,陈翰山听完,转述道:
“这位大官人……卡西先生说,明明你们大宋有更好、更优秀的船,为什么您会对他的船只这么感兴趣?”
赵煦猛地睁眼,惊喜道:“他说大宋的船只更优秀?”
他还以为直到明朝郑和下西洋前,中原大地的航海技术才有质的飞跃。
陈翰山当起了无情的翻译机器。
“卡西先生说,除了没有三角帆以外,大宋福船无论是载重还是船舵操纵,都是这世界上最优秀的水准,大宋的工匠是一群了不起的智者。”
说着,他自作主张向卡西丁姆叽里呱啦一通询问,得到肯定答复以后,继续道:
“卡西先生说,如果大官人有需要,他可以尝试帮助大宋改造船帆,将三角帆和福船结合起来,打造出这世界上最优秀的船只。”
赵煦壑然起身。
哪怕他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航海小白,不知道什么是三角帆,但也知道在这个无动力航行的时代,船帆的先进程度对远洋航行的重要性有多高。
赵煦目光扫视左右,在慕容复身上停留片刻。
此事太过重要,不能有一丝马虎,赵煦吩咐道:“把人带上,回客栈去。”
说着,没有丝毫尤豫转身离开,连招呼都没有跟王语嫣打一声。
与美人相比,这天下千千万万忍饥挨饿的百姓何其重要?
早一日开启大航海时代,带回来土豆玉米番薯,就能早一日解决整个中原的粮食问题。
赵煦前世也是农村家庭出身,自然知道有没有化肥的农作物是两个品种,不指望土豆能在北宋达到亩产数千斤的恐怖地步。
但这三样东西真正厉害之处在于土地利用率。
土豆高产只是它众多优势中的一点,耐瘠薄、耐寒、适应性强,都是中原现有作物难以比拟的。
如果有了它,农户可以在太多原本贫瘠只能荒废的土地上产粮,一旦普及,农户口粮翻倍都易如反掌。
……
回到客栈,赵煦先是令其他人守在门外,再和陈翰山确认一次。
“这位可有十成把握改良船帆?”
眼见赵煦神色肃穆,陈翰山也意识到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即将发生。
于是再三和卡西丁姆确认,然后答道:“卡西先生说,虽然记忆有些模糊,但如果有大宋工匠配合,给他一些时间肯定可以做到。”
赵煦二话不说,埋头开始写信。
他如今人在宫外,不能调动工匠,但赵颢曾任明州(今宁波)观察使,肯定对航海和福船工匠有所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