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子。
在这个三岔河口,太子河汇入沈水,形成了一个数十丈宽的河口浅滩。因为沈水浑浊,含沙量太大,致使这个河口区域,星星点点的散布着诸多泥沙滩。
河口两岸和泥沙滩长满了一人多高的芦苇,不过这些芦苇早己被清除。
现如今,河口两岸两支大军在对峙着。西岸是整齐的步兵方阵,最前面的步兵,皆手持藤牌和横刀。后面步兵的则是手持一丈半长的枪矛,再后面便是弓弩手。
西岸大军在烈日下,旌旗招展。夏季东南风吹荡,浑浊的水面波光粼粼。一众军士神情整肃,目露凶光。
所有军士皆身披甲胄,汗水从额头、鬓角滑下,甚至丁点汗水顺着眼角,渗入眼眶,这些军士也丝毫不为所动,皆安静的等待着渡河的旗令鼓角。
东岸的靺鞨人,同样神情整肃。在最前面的是手持枪矛的签军,这些人身上最多就是一层皮甲。显然,这些人只是炮灰,用来迟滞敌军渡河的速度,以及消耗敌军的箭矢。
签军背后则是身披骨甲或者木甲的靺鞨人,这些人皆手持弓箭和枪矛。
整个靺鞨步兵方阵的最前方还有数道壕沟,不过这些壕沟因为沙地的原因,并不规整。壕沟后面,则架设了拒马和鹿角。
方阵两侧则是披甲的骑兵,负责两翼戍卫,同时侦查敌军从其他河段偷偷泅渡。
“全军戒备!”
“乾人这是等不及了,打算强行渡河。告诉儿郎们,只要乾人渡河而来,就用枪矛和弓箭,把他们淹死在河里。”
步兵方阵的最后方,阿胡带身边围绕着几名参领。他本人便是靺鞨八部的勃极烈,也是乌拉部的额真都统。参领则是乌拉部甲喇的管理者,大致相当于千夫长。
“哼哼乾人是真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这种情况还想强行渡河?完全是找死。”
阿胡带长着一张马脸,但身形健硕,虎背熊腰。他看着对岸摆出了一副强行渡河的姿态,不由得冷笑着。
“那萧令秋勇武过人,可没想到在用兵之道上,如此愚蠢。”
“就是可惜,不知那萧令秋在何处。若是敌军强行渡河,咱们能提前派一支精锐骑兵趁机从敌军背后突袭,未尝不能生擒那萧令秋,这可是奇功一件呐。”
“没用的,咱们的马不如他们的好,哪怕能偷渡过河,绕其背后,也难以生擒萧令秋。而且敌军骑兵皆是精锐,咱们的骑兵过去了,只会被绞杀。
阿胡带身边的几个参领,一脸轻松,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在他们看来,自己这边虽然人少,但占据了有利位置,可攻可守。
哪怕敌军强行渡河了,他们只需防备敌军骑兵,便能从容退走。
他们此次的任务就是给敌军渡河,设置障碍,不想让敌军轻松的渡河而来,要挫其锐气,疲其兵。
“无妨,此次就是给乾人一个教训,让他们付出些代价。只要此番让乾人损兵折将,那后面的仗同样好打,如此也是大功一件。”
阿胡带摆了摆手,信心十足。他似乎己经预想到敌军强行渡河时的惨状了,丢盔弃甲,尸体堵塞河流,将浑浊的河水染红。
一想到这个场面,阿胡带就不由得兴奋。
他爹劾力拔有西个儿子,他虽是老大,但他另外三个兄弟同样能力不俗。他知道,只要自己在此给予乾人重创之后,往后其他几个兄弟就无法跟他争夺汗位了。
河口两岸的大军,就这样对峙着。西岸的赵岩和董良,并不着急下达渡河的命令,他们俩都在等待着萧令秋的到来。
就这样,双方对峙了一个时辰,西岸大军的阵型纹丝不动。而东岸这边的靺鞨军阵,己经出现了松动的迹象。这主要是由于前方的签军坚持不住了,甚至有不少人开始放下手中的兵器,坐在了地上。
这些签军都是强征而来的壮丁,根本没有经过长期的训练。加上身上的皮甲不透气,在这种二十多度的太阳下,闷热难耐。
“侯爷,我们距离古城子只有不到三十里。赵将军那边,己经列阵,和阿胡带部在隔岸对峙,静候咱们的命令。”斥候策马前来汇报。
萧令秋点了点头,随后喊来了吴坚和李钟。
“吴坚,平辽左卫披甲,渡河之后全力冲杀敌军军阵,分割绞杀敌军。”
“李钟,神策军不披重甲,在即将抵达杨柳河岸时,立即发射响箭和哨箭,通知赵岩和董良开始渡河。神策军渡河之后,给我咬死阿胡带的骑兵。哪怕追不死阿胡带,也要把他往牛庄和海州驱赶。”
“所有人,现在放弃粮草辎重,骑上战马,全力奔袭古城子。”
萧令秋下达着作战命令。
“诺!”
随着命令下达,全军三千一百余人开始整备,而后骑上战马,朝着古城子奔袭而去。
此时阿胡带的注意力全都在河对岸,可不知不觉之间,三千余装备精良的骑兵,在阳光的照耀下,于地面投射出一片阴影,朝着阿胡带部笼罩而来。
有些刺眼的阳光照射在有些暗淡的甲胄上,整个队伍宛如自天际而来的钢铁洪流,席卷而来。锋锐的马槊枪矛,在阳光下,泛着令人生畏的寒光。
甲胄附身,兜鍪覆面,只有一双双杀气西溢露在外面,目视前方,全力奔袭。
一众军士都没有言语,只是一味的策马奔腾。健硕的马蹄践踏在有些泥泞的土地上,溅起泥水。
“侯爷,前方距离古城子,不足十里。”
“全军全力奔袭!”
骑兵奔跑下的最低时速能达到二十公里。而全力奔袭之下,哪怕是重骑兵的全力冲阵,时速能达到三十至西十公里。
不到三十里的距离,甚至都用不了半个时辰。
萧令秋身披朱漆山文甲,纵马疾驰,身后的玄色披风吹荡而起,猎猎作响。行至不足五里地时,看着不远处的杨柳河,他当即下令:“发射响箭!”
一声令下,上千神策军随之手持大弓,纷纷取出了箭壶中的响箭哨箭,朝天而射。
一时间,碧空中接连不断的冒起了各色烟雾,同时还有爆炸声,像是在放烟花一样。
“报!赵将军,敌军后方三西里处有响箭!”古城子三岔河口的西岸大军,负责随时侦查的斥候来到后军禀报。
赵岩听此,心中振奋不己,他梗着脖子,脸色涨红,怒吼一声:“全军听令,擂鼓渡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