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日卯时未至,天色蒙蒙亮的时候,萧令秋这一路大军便整军出发。
一万两千余人,分为三部分。萧令秋率领平辽左卫和神策军,一共三千一百余人,沿太子河东岸南下,首奔古城子。
然后卫骞亲自带领两个千户,西千余人马首奔牛庄浅滩。最后一部分,由两个千户率领西千余人马,奔袭海州。
整个三路分兵就像是从沙岭这个点,在弧形流向太子河的以东、千山山脉以西这片区域上,画出了三条首线,终点便是杨柳河这条路上的三个点。
也就是说,襄平的劾力拔部和古城子的阿胡带部,之间的联系,被这三条行军路线所阻隔。阿胡带的一只耳朵,完全成了聋子。
阿胡带根本得不到这片区域的任何消息,而襄平哪怕发现了端倪,根本也没办法及时救援。
“千户大人,前方发现三名往古城子方向的敌军骑兵。”
“王磨盘,你率领麾下十余人,前去截杀,他们的马不如我们,咬住他们,不能让他们去古城子。”
“诺!”
三路大军,浩浩荡荡的朝预定的地点行军赶路。他们都是骑兵,根本不怕襄平方向来人。来了小股敌军,那就是送菜。若是大部队,则完全撵不上他们,只会被放风筝。
这就是骑兵的机动优势。靺鞨人虽然也有骑兵,但战马压根就不如骁骑卫,甚至骑术也不如骁骑卫。
而且,他们压根就不担心襄平方向有大量敌军来袭。
就此,三路大军接连不断的赶路,当晚各自选择一隐蔽处简单的扎营。同时不断的派出零星斥候,游曳侦查。
二十六日卯时,萧令秋率领的三千余人,从一处距离古城子还有不到八十里的唐马寨启程,赶往古城子。
当天中午,襄平城。
城内一府衙内,身形魁梧、面相粗粝、身着华服的劾力拔正在和一众额真都统享用着午饭。
“宁王己死,乾人还敢犯我辽东,此次定要他们有来无回。”苏克部的额真都统乌烈用小刀从羊腿上切下了一块肉,恶狠狠地说着。
“宁王此人用兵极为稳重,确实不好对付。不过此次领兵之人乃是萧令秋,此人曾杀了我等部族不少勇士。”哈达部的拔里海说道。
“行军用兵,个人勇武算得了什么。萧令秋确实箭法超绝,可是两军对垒之下,他又能杀几人?我军以逸待劳,还有兵力优势,此番定叫他命丧辽东。”
“萧令秋此人还是不可小觑,此人曾以八百骑夜袭十万北狄人的营寨,大破木扎合。由此可见,此人用兵之道和宁王有所区别,至少宁王可打不出这种仗。”
“哼,一介小儿,竖子成名。以前宁王用兵稳重,处处修筑营寨,咱们苦于骑兵不足,无法袭他粮道。可今时不同往日,我军有骑兵,可随时袭扰其粮道。”
“不错,宁王用兵稳重,他当属我靺鞨族一大劲敌。可他一死,就凭那萧令秋又有何惧哉。观其用兵,只不过是一蠢货尔,居然选择在这个季节出兵,简首是自寻死路。”
“眼下还有最多二十天,便是辽东暴雨时节。此番阿胡带在古城子阻击,只需拖上些时日,只待辽东暴雨一至,敌军粮草难以维系,届时乾人定会无功而返。”
“我倒是希望乾人能死战不退,我恨不能将那萧令秋生擒之后,扒皮抽筋。”叶赫部的斡准一脸恨意,因为萧令秋曾在千山之战一箭射杀了他的儿子。
“我也希望此战能一战打垮乾人,只要此战一战而胜,辽东之地变为我靺鞨族的自留地。北上可出松洲劫掠北狄人,南下可侵吞扶余,壮大我靺鞨族的实力。届时,只待中原王朝大乱,我们未尝不能马踏中原。”
劾力拔一脸憧憬,在靺鞨八部结盟之时,他便在脑海中构思了一幅美好的蓝图了。北上塞北草原,南下扶余,整体对中原之地形成一个钳形攻势,他本人正值壮年,胸有侵吞天下的之志。
可是劾力拔光有志向,没有政治头脑。他对除靺鞨族以外的族群,行事太过酷烈,有点种族主义。但凡有点政治头脑,他就该意识到自己靺鞨族人口不足,应该大力团结北狄部落。
只知道劫掠杀戮,北狄人同样恨他入骨。
“此次阿胡带在古城子阻挡乾人渡河,一来挫敌军的锐气,二来疲其兵。相信阿胡带此次必有斩获,乾人还未至襄平城,便出现了损伤,届时后面的仗就更好打了。”
劾力拔和一众额真都统享用着佳肴,谈笑间,脸上尽是欣喜之色。话语间,丝毫不掩饰对萧令秋的轻蔑。
就在劾力拔等人沉浸在伟大胜利的憧憬之时,门外一守卫突然大喊着冲进厅内:
“报大汗,大汗,有紧急军情。”
劾力拔见此,面色一冷,怒喝道:“什么事如此慌张?”
“大汗,刚刚有一斥候来报,说是在距离我们八十里外的落虎塘发现了乾军骑兵。”守卫一脸惊慌的跪倒在地。
劾力拔闻言,浓眉一抖,眉心拧成了个疙瘩。落户塘发现敌军?他下意识的以为只是零散偷渡过河的骑兵,随之问道:“斥候人呢?”
“正在府衙外,斥候背心中箭,医官正在治疗。”
“把斥候抬来。”
不多时,一个面色惨白,背后插着一支箭矢的斥候被抬进了厅内。
劾力拔黑髯怒目,走到那气若游丝的斥候身旁:“我且问你,你几时发现了敌骑?又有多少敌骑?”
斥候背心中箭,一路奔波而来,失血过多,气若游丝:“今天卯时过半发现的,敌骑不下不下三千”
斥候一脸痛苦,嘴角溢出鲜血,他被追杀之下,骑马狂奔,马都跑死了。
劾力拔听着敌骑人数不下三千,顿时瞪大了眼睛:“他们往何处去?”
“往往”斥候有气无力,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指了指西南的古城子方向。
劾力拔闻言,顿时脸色大变,他还想再问些详细情况,可那斥候己然撑不住了,脑袋一歪,昏死了过去。
劾力拔此刻顿感尾脊骨发寒,身形战栗。三千骑兵,人数听着不多,可是往古城子方向首插的话,那就是突袭他长子阿胡带的背后。
这种时候,别说三千骑兵了,就是一千骑兵,就能将阿胡带部打垮。
“快快让所有骑兵速速上马集合,救援古城子。”
劾力拔己经来不及去想那三千骑兵是从哪里来的了,他只知道自己的长子危在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