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茂办事的效率很快,在强大的暴力支持下,短短七天时间,他便将所有证据按次序汇总,整理好。
这些证据表明,周群、国子监祭酒等官员与河北士族勾结。官员提前知晓会有爆炸产生,他们游说蛊惑了随行送葬的生员,于下葬祭奠的现场,趁乱行刺。
而士族,则是负责制造爆炸。其中魏家的魏序利用职务便利,安排工匠于祭鼎中埋放了火药。
火药的来源,则来自于魏赵两家名下的烟花焰火作坊。赵家或许是冤枉的,但没办法,因为他们作坊生产的火药和烟花的销量对不上数。
至于如何将卢家一并定罪,这归功于他们自己。因为在爆炸案发生之前,卢魏赵三家曾多次私下秘密集会,并且卢家多次宴请过周群。
这些证据虽然疑点重重,过于牵强,甚至还破绽百出。
但发生了这种惊天大案,在元顺帝和宁王府的震怒之下,没人会去计较这些,哪怕有些证据真的很扯淡。
因为他们都在气头上,只要是有嫌疑,就必须去死,没人会去管他有多冤枉。
论冤枉,谁有太子陈舜冤枉呢。他代替元顺帝祭奠一下宁王,完了就被炸死了,还死相极惨,堪称古往今来死得最惨的太子,他招谁惹谁了。
元顺帝和萧令秋是一样的心态,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正月二十二日,元顺帝强拖着病体,亲自下发了处决的旨意。
礼部尚书周群,国子监祭酒、司业,都察院右都御史和两名御史大夫,被以蛊惑生员,行刺皇族储君之罪,夷三族。
卢魏赵三家以谋大逆,蓄意谋反之罪,被判诛九族,为首者凌迟。崔家的崔宏和崔介两脉满门抄斩。
连带着还有其他一些被牵扯进来的地方士族和商贾,皆被判了斩立决。
崔家的崔宏和崔介,是崔家嫡系,一个是冀州左布政使崔崇的亲弟弟,一个则是崔崇的堂哥。这两人之所以入了名单,是因为他们和周群来往甚密,同时和卢魏两家有姻亲。
从处决的旨意来看,元顺在暴怒失去理智的情况下,依然保留着八议的思想。按理说,周群那些官员,被凌迟和诛九族都不为过,但他们毕竟是在朝的高官。
考虑到士大夫的身份问题,周群等人仅仅只是夷三族,斩首而己。
而卢魏赵三家就不一样了,因为在朝堂没有高官,且因为门第风光不再,为首者却被处以极刑。
正月十西日,王陵爆炸案的待斩人员多达近七千人,其中绝大部分的都是官员、官员家眷、地方士族和士族亲眷。
这还是尽可能在控制诛九族的范围,如果采用株连蔓引的诛九族之法,待斩人员至少要翻三番。
就凭卢魏赵三家在河北之地,和诸多士族多年联姻,一旦株连蔓引的杀起来,整个河北士族至少有一半要被杀。
当天,所有人员,在骁骑卫的押送下,尽皆被带到了顺天城三十里外的刑场。前来观礼和收尸的人,多达万余人。
在诸多士族围观的惊惧目光中,萧令秋作为监斩官,让人公开宣读了一下判决旨意和罪状。
“萧贼,你祸国害民,不得好死!”
“狗贼,未能杀你,为民除害,乃天命也。”
“萧贼,我在下面,等着你。你也不会有好下场。”
“冤枉啊,我是冤枉的。都怪你们,都怪你们,牵连于我。”
“萧令秋,我的今日,就是你的明天。你这个天杀的猪狗,祸乱朝纲,挟私报复,逆天虐民。天理昭昭,你迟早也会有这么一天。”
临死之前的一众犯人,眼眶血丝密布,狰狞着面孔,对着萧令秋破口大骂诅咒着。
他们真的好像是受害者一样,谩骂之余,大声喊冤。这一幕,真是像极了电视剧中好人被陷害被杀的场景。
而面无表情,神情冷漠的萧令秋,高坐在桌案前,他仿佛就是影视剧中那个坏事做尽的奸臣贼子。
祸国害民、为民除害、逆天虐民萧令秋听着这些词,心中讥讽,面带冷笑。
什么是民?官绅士族是民,还是门阀大家是民?是豪强劣绅是民,还是地主胥吏是民?是乡贤耆老是民,还是商贾工匠是民?
反正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不可能是他们口中的民。
民这个词,有时候真是个万金油,在被统治阶级需要的时候,它才会突然出现。
比如朝廷要收个商税的时候,官绅士族会说,这是与民争利。官员攻讦政敌的时候,他们会说政敌为官欺民,祸国害民。豪强士绅兼并土地,导致底层人家破人亡,激起民变时,他们会说这只是刁民作乱。
反正民这块招牌,谁都可以拿出来用一用,而且屡试不爽。
只要高举为民做主的大旗,就是占领了道德的制高点,然后举着大旗,行自私自利蝇营狗苟之事。
萧令秋很清楚,史书上说的民、这帮人口中的民,跟他理解中的民,从来都不是同一个东西。
“斩!”萧令秋神情冷漠的下令。
一时间,百名刽子手举起了手中的鬼头刀。随着一连串的惨叫声响起,伴随着刀刃砍断筋骨的声音,百颗人头落地,鲜血喷洒,血流成河。
杀完一批,接着就是下一批,像砍树割韭菜一样,一茬接一茬。
这场斩刑,对刽子手来说,是难得的赚钱机会,因为他们是按人头领赏钱。
被杀者,男女老幼皆有。场面看着血腥残忍,哪怕是萧令秋己经见惯了杀人,却也有些心头触动。
不过他很快就平复下来了,因为这些被杀的人,都是权力斗争下的失败者和牺牲品。如果角色互换,他成了失败者,那他的下场会比这帮人更惨。
他会被人抽筋扒皮,凌迟而死。甚至死后,他还会被挫骨扬灰,在史书上留下千古骂名。
连带着,他如果一死,宁王府也倾覆,那河北辽东之地在大乱之下,死的人会更多。
或许是不忍再首视这种血腥残酷的场面,萧令秋正襟危坐在桌案前,眼神则是看向了弹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