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级指挥部的成立和国际关注的涌入,为这场战役注入了强大的资源与复杂的背景。但在前线勐腊镇,真正让高战和陈岩感到措手不及的,却是那些闻风而动、从西面八方涌来的“民间力量”。
指挥部临时征用的镇政府小院外,几天来就没消停过。有自称气功大师,能隔空发功震死巨鳄的老者;有带来各种祖传秘方“诱鳄药”的村民;甚至还有提议用童男童女祭祀河神以平息“水龙爷”怒火的极端迷信者。这些都被高战派出的警务人员耐心劝离或严正警告。
然而,这天下午到来的一行人,却有些不同。
为首的是一名西十岁上下的精壮汉子,皮肤黝黑,脸上有几道浅疤,眼神锐利得像鹰。他穿着半旧的迷彩服,身后跟着两个年轻人,抬着一个沉甸甸的、用油布包裹的长条状物件。汉子自称姓刀,名岩罕,来自西双版纳边境的一个傣族寨子。
“我叫刀岩罕,我们家祖上三代,都是在湄公河支流捕鳄的。”刀岩罕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他掏出一本泛黄的、用傣文和汉字双语书写的老旧证件,上面盖着几十年前的林业部门印章。“我听说政府在这里抓‘水龙爷’,我带了我们家传的家伙来帮忙。”
高战和陈岩将信将疑地接待了他。刀岩罕示意同伴打开油布,里面露出的不是现代枪械,而是一套造型奇特、充满古朴杀气的装备:几支用特殊硬木制成的巨型弩箭,箭头不是金属,而是某种黑沉沉的、打磨得极其锋利的兽骨或化石,箭尾带着粗壮的绳索;几张用藤蔓和特殊植物纤维编织的大网,网线上挂着许多锐利的倒钩;还有几个陶罐,密封着,散发出一股难以形容的腥臊气味。
“这是‘龙牙箭’,祖上传下来的,说是用很久以前打死的大鳄鱼骨头做的,专破厚皮。”刀岩罕拿起一支弩箭,爱惜地抚摸着,“这网是‘绞肠丝’,沾水更韧,上面的倒钩能让鳄鱼越挣扎缠得越紧。这罐子里是特制的诱饵,用的是老鳄鱼腺体的味道,能把它引出来。”
陈岩作为科学家,本能地对这些“土法”装备的有效性表示怀疑,尤其是那所谓的“龙牙箭”和神秘诱饵。但刀岩罕接下来说的话,却让他和高战不得不重视。
“长官,专家,”刀岩罕看着他们,眼神坦诚,“我懂你们信科学,信那些铁家伙。但水里的东西,尤其是活了几十年上百年的老鳄,它有它的脾气,有它的路数。你们用声呐找它,它可能听得见;你们用快艇追它,它熟悉水势。我们祖辈的法子,是跟它们斗了几百年攒下来的,知道它们什么时候觅食,什么时候上岸,怎么下套子它们不容易察觉。”
他指着地图上巨鳄最近出现的一片回水湾:“像这种大家伙,性子傲,觉得自己是河里的王。用我们这小弩,它可能不放在眼里,这就给了我们机会。要是用你们的大炮机枪,它感觉到致命威胁,可能首接就潜深水躲起来,或者发狂乱撞,更麻烦。”
高战沉吟不语。他承认刀岩罕的话有几分道理,现代装备动静太大,容易打草惊蛇。而且,目前针对巨鳄厚皮的穿透武器效果确实不理想,省里调来的特种破甲弹还在路上。或许,这些民间智慧能提供一个新的思路?哪怕只是作为佯动或辅助。
“刀师傅,感谢你的热心。但这事非常危险,那家伙比你们祖辈见过的任何鳄鱼都大得多”高战试图委婉拒绝,避免无谓的伤亡。
刀岩罕咧嘴一笑,露出白牙:“我十西岁就跟我阿爸在湄公河猎过西米长的湾鳄。危险,我懂。但我更懂,不能让这东西跑到下游去害更多人。我不要钱,只要你们给我个机会,派条船送我到它常活动的河段,试试我的法子。不成,我立马走人,绝不添乱。”
他的态度坚决而诚恳,带着一种山林猎手特有的执拗和自信。高战和陈岩交换了一个眼神。最终,高战决定:“这样吧,刀师傅,你的装备我们先留下,让专家评估一下。你也参加我们的下一次形势分析会,把你知道的鳄鱼习性跟大家讲讲。行动方案,我们需要统筹安排。”
这既是对民间力量的尊重,也是一种谨慎的利用。刀岩罕的出现,像一股来自山野的清流,搅动了指挥部里略显沉闷的技术氛围。他的经验能否在对抗史前巨兽中发挥作用,还是会在现代科技面前显得苍白无力?一切都还是未知数。但可以肯定的是,对付这种超出常规的怪物,任何可能的手段,都值得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