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网合围”行动的失败,像一盆冰水浇在指挥部每个人的头上。一种无力感在沉默中蔓延。他们面对的不仅是一个史前遗留的活化石,更是一个拥有恐怖力量、敏锐首觉和某种原始狡诈的顶级掠食者。硬碰硬的捕捉方案,在缺乏足够了解和水域劣势的情况下,显得代价高昂且希望渺茫。
高战下令队伍休整,重新评估方案。心理上的挫败感需要时间平复,而更严峻的是,他们需要判断巨鳄接下来的行为模式。它会因为这次遭遇而变得更加谨慎,远离人类活动区,还是
答案在第二天凌晨,以一种最激烈、最令人不安的方式揭晓了。
惨剧发生在距离“葫芦口”伏击点下游约二十公里处的一个中型货运码头——松岭码头。这个码头主要服务于沿岸的几个村寨和木材加工厂,平时停靠着不少货船和渔船。虽然处于管制区下游边缘,但考虑到距离伏击点己有相当距离,且码头水体相对浑浊嘈杂,警戒级别并未提到最高。
袭击发生在凌晨三点左右,正是人一天中最困倦的时刻。码头上只有零星的灯光和值班人员。
首先发现异常的是看守码头仓库的老张头。他起夜时,似乎听到码头方向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像是巨大的木头断裂的声音。他起初没太在意,以为是系缆绳的木桩出了问题。但紧接着,一阵急促的、像是金属被强行扭曲撕裂的刺耳噪音划破了夜的寂静,其间还夹杂着某种低沉的、令人心悸的嘶吼声。
老张头心里咯噔一下,抓起手电筒就冲了出去。当他跑到码头栈桥时,手电光柱所照见的景象,让他魂飞魄散。
原本停泊得整整齐齐的船只,此刻乱成一团。一艘中型运沙船的船尾被撞得稀烂,螺旋桨和舵叶扭曲着暴露在外;旁边两艘小一些的木质渔船更惨,一艘首接被从中撞断,正在缓缓下沉,另一艘则被拖到了深水区,船底朝上。水面上漂浮着木板、油污和各种杂物。
而最恐怖的,是在浑浊的水面上,一个如同小型潜艇艇背般的巨大黑影,正环绕着剩余船只游弋!它每一次浮潜,都带起巨大的浪涌,推动着那些失去系泊的船只相互碰撞,发出砰砰的巨响。
“怪怪物!怪物来码头了!!”老张头声嘶力竭地喊了起来,惊动了码头其他值班人员和附近船屋里的居民。
灯光陆续亮起,人们惊恐地跑到岸边,看到了这噩梦般的一幕。有人试图启动尚完好的船只逃离,但引擎声似乎更加刺激了水下的巨兽。
只见那黑影猛地加速,如同鱼雷般撞向一艘刚刚启动引擎的货轮!
“轰!”
一声巨响,货轮剧烈倾斜,船上的人被甩得东倒西歪。巨鳄并未纠缠,一击之后迅速下潜,下一刻,它又在另一艘船的下方出现,布满骨板的巨大尾巴猛地扬起,如同巨锤般砸在船身上!
这不再是为了捕食。这更像是一场纯粹的、带着愤怒的破坏和示威。
警报声凄厉地响起,驻守在码头附近的武警小队迅速赶到,但面对在水下神出鬼没的巨兽,他们的步枪射击如同隔靴搔痒,子弹打在覆盖厚重鳞甲的背部和尾部,溅起零星火花,却根本无法造成有效伤害,反而可能进一步激怒了它。
破坏持续了将近二十分钟。当巨鳄似乎宣泄够了,它才缓缓沉入深水,消失在浑浊的江水中,只留下一片狼藉的码头和惊魂未定的人群。
天亮后,陈岩、苏雨涵和高战站在被摧毁的码头边。空气中弥漫着柴油和木头断裂的混合气味。初步清点,完全损毁船只五艘,严重受损三艘,经济损失巨大,万幸的是,由于是深夜,船上人员稀少,且巨兽似乎志在毁船而非杀人,只有几人落水受伤,无人死亡。
但这次袭击传递出的信息,比人员伤亡更令人心惊。
“它这是在报复?”陈岩看着水面上漂浮的船只碎片,声音干涩。葫芦口伏击之后,这头巨兽非但没有远遁,反而沿着人类活动的痕迹,主动袭击了交通枢纽般的码头。
苏雨涵蹲在岸边,检查着一段被巨大咬合力扭曲的船体钢板,面色凝重:“不一定是有意识的报复。但至少说明,它记住了我们,记住了那种被陷阱针对的感觉。这次袭击码头,可能是一种应激性的领域宣示,也可能是将船只这种大型人造物,视为了某种威胁或竞争对手。”
高战脸色阴沉得可怕。巨鳄展示出的不仅仅是破坏力,更是一种难以捉摸的行为模式和学习能力。它不再是一个潜伏在深水中的神秘猎物,而是变成了一个会主动出击、攻击人类设施的危险对手。这意味着,整个怒江中下游,所有临水的人类聚集点,都可能成为它的目标。
被动防御的范围必须急剧扩大,而主动出击的难度和风险也成倍增加。
“立刻将警戒级别提升至最高,通知沿岸所有村镇、码头,加强夜间巡逻和防护措施。所有船只夜间必须离岸停放,或者采取额外的防护”高战迅速下达着一连串命令,但他的声音中,透着一丝前所未有的沉重。
巨鳄的这次夜袭,将人与兽的冲突,推向了一个更公开、更激烈,也更不可预测的新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