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林默特意提前半小时到了分局。他先翻看了昨晚各派出所的值班记录,确认没有突发情况后,便径直前往东四区工会。
工会办公室是栋红砖砌成的苏式二层小楼,门楣上挂着东四区工会的白底黑字木牌。林默刚踏上台阶,就听见里面传来洪亮的说话声。
这位四十六岁的山东汉子抬起头,花白的寸头上还冒着汗珠,显然刚参加完晨练。
林默从军用挎包里取出牛皮纸信封,抽出七八张黑白照片:"您先看看这个。
照片在斑驳的办公桌上铺开。
第一张拍摄的是工人新村三区三单元楼道,垃圾堆积如山,腐烂的菜叶与废纸纠缠在一起。
第二张是公共水房,七八个铁皮水桶歪歪扭扭地堆在墙角,地面污水横流。
最触目惊心的是第三张,三只母鸡正在四单元门前悠闲啄食,旁边是用木板搭建的简易鸡舍。
郑卫国抓起搪瓷茶缸灌了口茶水,喉结剧烈滚动:"梁局长知道这事吗?
郑卫国猛地拍了下桌子,茶缸震得叮当作响:"这个老梁,倒是会给我们派活儿!不过这个主意确实好。小刘!
办公室干事刘建军应声而入。这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腋下夹着会议记录本,胸前别着两支钢笔,一看就是随时准备工作的状态。
上午八点五十分,林默跟随郑卫国走进工会二楼会议室。
二十多平米的空间里,北墙上挂着劳动最光荣的标语,南面窗户旁摆着两盆郁郁葱葱的万年青。长条会议桌上铺着洗得发白的蓝布,八个搪瓷茶缸已经倒上了茶水。
国棉一厂工会主席马德才大步流星地走进来,这个四十出头的壮实汉子穿着藏蓝色工装,袖口还沾着棉絮。
紧接着进来的是第三轧钢厂工会主席钱铁柱。这个皮肤黝黑的东北汉子比马德才还高出半头,两只手大得象蒲扇,指关节上布满老茧。
他身后跟着机床厂工会代表王建设,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人,以及化工厂女工主任张秀兰,她两条乌黑的大辫子垂在洗得发白的列宁装前。
林默站起身,将照片分发给在座众人:"各位领导,这是东四分局治安科在工人新村三区拍摄的现状。
会议室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叹声。这是我们厂的家属区?
眼看讨论要跑偏,郑卫国敲了敲桌子:"今天不是追责会,是解决问题的会。老梁提议搞卫生评比,大家看看怎么落实。
会议室一时寂静。窗外杨树的新叶沙沙作响,仿佛也在思考这个难题。
讨论逐渐热烈起来。林默默默记录着各方意见:国棉一厂强调生产任务重,轧钢厂关注重体力劳动者的特殊性,机床厂提供青年力量,化工厂分享妇女工作经验。
他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遒劲的字迹:
第一,机床厂青年突击队负责楼道杂物。
化工厂妇女代表清理公共局域。
轧钢厂负责重物搬运。
国棉一厂后勤保障。
马德才负责国棉一厂动员,王建设组织青年突击队,张玉梅安排妇女同志培训,钱铁柱落实垃圾清运。林副局长协调公安方面的支持。现在是十一点二十,各厂下午就把会议精神传达到车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