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那两份文书依次阅毕,确认了没有其他可疑之处后,半藏便带着绯衣黄鲤回到居室之内,郑重的写下两份回信,扣上他自己的印章。
“既然公事谈完了”
将回信递给绯衣黄鲤,半藏随即以低沉的语调缓缓开口:“利益交割、政治往来
统领村落国家自然必须要这些台面上的手段,但你我终究还是忍者。”
他站起身,凛冽如刀的气势转瞬间盈满了整间居室。
疲惫?老迈?不过是些许斑驳的锈迹罢了如同昭示着这样的事实,名为半藏的凶刃妖刀毫不顾忌的剥下了那层乏味的锈痕,锋芒毕露。
“陪老夫活动活动筋骨如何?点到为即可。让老夫见识下,砂隐新代的脊梁究竟会硬到什么程度。”
“那可真是求之不得啊。”
捏着空无一物的鼻梁,绯衣黄鲤总算发出了并非营业性质,而是出自本心的愉快笑声。
最近这一阵子,他为了验证之前构想的邪魔天降进阶用法的可行性,可花了不少精力在纲手身上,让她对自己的憎恨愈发浓重。
这种带有不纯目的的单方面倾泻,时间久了总是会有些乏味。象这样能与半藏这种屹立于目前忍界顶端的高手过过招,可谓是再奢侈不过的调剂了。
而且绯衣黄鲤也能读得出来,半藏这一手除了试探之外,更多的则是一份回礼’。
“倒是爽快。“
半藏低笑一声,不再多言,转身便走向连接着后侧庭院的大门。
石料铺就的庭院宽阔而规整,在连绵雨幕中能明显看到排水的流动,俨然是适配雨之国环境特意设计的。
一老一少,两人立于庭院两侧。雨声嘈杂,却仿佛成为了一种背景音,将被淋湿了的两人衬托得愈发寂静。
“不过刚刚半藏前辈说的话,我觉得有两个地稍微有些疏漏哦。”
因为雨幕的阻挡,绯衣黄鲤的声音变得有些飘忽不定。
“哦?愿闻其详。”
锁镰入手,半藏却并未摆出临战的姿势,只是随意的将镰刀在雨中荡着。但即便如此,他那凛冽而沉重的气势也如地狱针山般沉重的压在整片庭院中。
“首先”
绯衣黄鲤话音未落,他的身影骤然模糊,在雨中带起一片朦胧的白影。
铛!
苦无与锁镰两把锋刀却激荡出一阵好似鸣钟的震颤,将猛然贴近的二人周身的雨幕震得支离破碎。
“我觉得己其实不算是普世意义上的忍者。”
半藏能清淅的从青年那雾霭般的灰色眸子中读出一丝理所当然与认真,“我只是单纯的在追寻着技术本身而已!”
没有继续僵持下去,绯衣黄鲤凝出一根水棍,脚踏庭院中积下的水膜顺势滑步,挥棍袭向半藏的身侧。
“有意思””
半藏标志性的水瞬身在棍棒临身的一瞬发动,然而被棍棒打散的水流却并未就此散落一地,而是如同雕像般凝固在半空中。
“波乘击得着实不赖,苦楝就是折在你的吧。”
硬化的水块被闪身到绯衣黄鲤身后的半藏牵引着,化作数十道锋利的水刃刺向身前的青年,半藏的语调颇为笃定,却不见多少愤恨。
跟随自己多年的手下所引以为傲的绝技,他要是认不出来可就太好笑了。
但半藏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因为这种事就对绯衣黄鲤动了杀心死人的价值永远都没有活人大,这可是忍者业界亘古不变的传统。
“的确如此。”
手中的水棍凌空一搅动,便裹挟着雨水化作一道水阵壁。在水墙内部施加紊乱水流的同时维持水阵壁的稳定性,这正是绯衣黄鲤引以为傲的精细操作带来的特征。
凝结的水刃被乱流搅得支离破碎,绯发的青年单手扶在水墙之上,转身撩起一记带出一道凛冽水刃的变线踢。
半藏冷哼一声,以锁镰挡下那道轨迹多变的硬化水刃,再度瞬身而去。
接下来,不只是水瞬身的水流,就连地上的积水、空中落下的雨滴仿佛这天地间的所有水体都被无形的力量统合支配。
“不过追寻着技术本身?老夫的遁术,能学去多少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半藏的话音未落,凝结的水体便依次炸裂成无数细小的水花,从四面八方激射而来。
噗噗噗!
明明只是毫不起眼的水花,却在半藏的操纵之下化作了无数沉重的铅弹,在庭院的石板上烙下一道道细小的“弹孔’。
“啧!”
置身于这密不透风毫无死角可言的密集攻势之中,绯衣黄鲤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咋舌。
虽然看得出这一招的杀伤距离并不算长,离开大概两米左右的距离就只能堪堪在石板上打出一点凹陷,但这种密度,也足以让这些水弹一点点的把人体削成一片片肉片了。
“这就是老一辈忍者的点到为止’吗?,心里吐槽着,绯衣黄鲤的动作倒是没有丝毫停顿。他手腕一翻,水阵壁便围绕在他周身腾跃而起。
冲击性的水弹撞在水墙之上,被其中缭乱的波流尽数消解。与此同时,几条隐秘的水蛇贴着地面,无声无息地缠向半藏的双足。
半藏冷哼一声,看似随意的跺了跺脚。一股凝练的查克拉透地而入,那几条水蛇尚未近身便被震散成积水。
众所周知,水龙弹之术是一种将水塑造成龙形’后操从着冲向对手的术。
但这就会让人产生一个疑问,难道把忍术塑造成各种繁复的模样,就能够提升威力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这种行为本身,自然不会对忍术的效果产生任何实质性的影响,但的确又能起到一些象征性的作用即便在战斗中,也依旧能够有精力和足够的操纵精度来塑造出这种无意义’的造型,这正是一种强者彰显馀裕的手段。
当然,选择龙’这种形象同样也有威吓敌人的考量。
而半藏的忍术则没有丝毫这种花里胡哨的成分,正如这个男人的气质一样格外老派。
完全不拖泥带水,完全没有多馀的操作,每一处都精准而恰当好处,那老练的手法着实压得绯衣黄鲤抬不起头。
毕竟再怎么天才,他的水遁也是在精神世界里脑测’出来的东西,实际的实践全是在这一战的一年多里练出来的。比起浸淫水遁数十年的半藏,确实有着明显的差距。
但没关系,他学得快就行了。
如饥似渴的汲取着半藏的水遁技巧,绯衣黄鲤很快就适应了半藏施加的压力,凭借他超凡的操作精度一再变招,反复突破半藏的封锁与压制。
又是一阵水遁比拼后,绯衣黄鲤则趁着这个机会从水墙中一跃而起。他的身影越过几道硬水水遁的杀伤范畴,向着半藏俯冲而来。
双手结印快出了残影,绯衣黄鲤同样直接操从着周遭的水体化作七条螺旋水柱,从各个刁钻的角度呼啸着刺向半藏,几乎封死了他的闪避空间。
半藏神色不变,手中锁镰悍然在空中划过一道凄厉的弧线,轻而易举的将那些水柱尽数斩断。随后,阴冷的镰刃毫无停滞之意,在半藏的操纵下骤然变化出诡异的轨迹,直取半空中的绯衣黄鲤。
“起!”
继衣黄鲤轻呵一声,三道水墙凭空升起。
不为阻拦镰刀的锋芒,而是试图以紊乱的水流搅动镰刀后的锁链。一息时间未过,三重水墙便被锁链的上灌注的查克拉搅得四散崩溃,然而此刻绯衣黄鲤已经借着这短暂的间隙冲至半藏身前,缠绕水刃的苦无横斩而出。
可半藏战斗经验又何其丰富,虽惊不乱,手中锁链一抖,坠在另一侧的秤碗后发先至,精准地砸在苦无的刃上。
铛!
又是一声脆响,缠绕水刃的苦无被齐锋砸断,绯衣黄鲤早在秤砣落下之际便松开了苦无的手柄,顺势躲过上撩的秤砣与飞出的两截苦无,扭身抬腿踏步向前,随即握拳转腰砰!
在神速的领域中愈发粘稠的空气被恍若无物般的撕裂,比起查克拉与咒力的光彩更加醒目的是超越音速后掀起的醒目气浪。
半藏几乎能够看到空气被一寸寸的挤爆,其中的雨水被蒸发殆尽的景象。
本就狭小的瞳孔再缩了几分,半藏下意识的扯回锁链尽头的秤砣与镰刀,下一刻便意识到根本来不及回防,索性松开了手中的锁链,同样踏着水膜后撤了几分。
饶是如此,这挥空了的一拳压出的冲击依旧令他浑身一震,感到一阵气血翻涌。
“好重的力道!’
强压下身体的不适,抬脚勾起仍在掉落的锁链,半藏顺势再度结印,一团水流形成球形牢笼,将绯衣黄鲤牢牢困在其中。
有别于常规水牢术需要施术者单手持续接触水牢来维持效果,半藏这一硬水式水牢术可没那么不方便。
陷入其中的绯衣黄鲤感受到四面八方的压力,仿佛溺入树脂中的飞虫般动弹不得。但面对如此情形,他反倒是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笑容。
这么置身其中,可是要比面对那些硬水刃更能清淅的感受到这“硬水’的查克拉性质o
既然已经说了能学多少就学多少,那他哪还有客气的理由啊。
七精解门,开!
不再局限于阳遁,在平衡了阴阳两侧之后以咒力调和的混合查克拉化作滔天气焰,项刻间便将硬水牢笼搅得一片沸腾。
半藏眼神浮现出一丝了然。
雨隐村作为以暗杀为业的忍村,在情报工作上自然格外投入。绯衣黄鲤在战场上活跃了如此之久的时间,退出战线的雨隐当然不会完全没有调查过。
他是千代的养子这种事自是不必多说,但原本还有些存疑的绯衣黄鲤是流落在外的旋涡族人,这个情报倒是可以做实了。
毕竟在这忍界里,能把阳遁用到如此地步的除了千手,也就是旋涡了。
本就是擅长冷门忍具的体术高手,半藏对阳遁也算是有所涉猎。他哪里看不出绯衣黄鲤在这一道上究竟走到了怎样的地步。
如此思考着,半藏倒也没有继续追击,反而等待着绯衣黄鲤还能给他整出点什么好活0
心尚未老去,半藏可还依旧保持着惜才的个性呢。
对此,绯衣黄鲤则是毫无所知。在此刻,他已经彻底沉浸在自己的“艺术创想’之中了。
为了能够在战斗中充分发挥躯体的机能,绝大多数强者都有着自己独门的呼吸法。吸气,呼气,让自己的身体适应呼吸的节奏,令力量的流转与呼吸的韵律重叠。
慢慢的,慢慢的,将混合的能量灌注到全身的每一处,,顺着血管、经络,将力量注满全身,然后将这份力量连同肌肉、骨骼、内脏.将整具躯体都变得柔软起来。
放松、柔化、软化,象是发酵好的面团那样柔软
然后更进一步的让身体滴落,液化成为无拘无束的流水,气化成为无法触及的空气
此乃,超脱力。
曾经还不是精神病人的半圆老师笔下,曾描绘过名为超音速拳’脱力的鞭打’一类的技巧。而对于这个世界的体术高手来说,所谓的超音速’并不是什么难以企及的境界。
但这份理念,倒并非没有可取之处。
脱力、脱力、脱力、软化、软化、软化.将身体、手臂推入即便是瞬身术也难以企及的神速领域,将肉体柔化成能够包容一切内馅’的“面团’....阴遁的幻想成真’与阳遁的“极致强化’在此交融。、
这便是绯衣黄鲤所抵达的全新境界,混同了阴遁与阳遁的“阴阳交叉!”
硬水的查克拉构型彻底崩溃,如同一摊普通的清水蒸发殆尽。
周身缠绕着炽烈的气焰,绯衣黄鲤的身影划过一道月轮般的漂亮弧线,在漫天蒸腾的洁白蒸汽中仍旧无比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