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明眼神一凝,脚下微动,《游身步》悄然流转。轻轻一侧身,右手精准地抓住男孩那脏兮兮的手腕。
“啊!”男孩惊呼一声,挣扎站起,眼中充满了恐慌与野性。
那胖掌柜气喘吁吁地追到跟前,举着擀面杖就要打下。
“小杂种!还敢偷我东西!看我不打断你的手!”
叶明伸手一挡,稳稳架住擀面杖,声音沉稳:“掌柜的,且慢。”
胖掌柜一愣,见叶明气度不凡,压下火气,愤愤道。
“这位公子,您别拦着!这小兔崽子,这个月第三次了!专偷我们这些辛苦做小本生意的!”
叶明低头看着男孩,他衣衫褴褛,头发枯黄打结,脸颊凹陷,唯独一双眼睛!
在惊恐之下,却又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倔强。那紧紧攥着馍馍的手,脏得看不出本色,却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
“为什么偷东西?”叶明面不改色,平静的问道。
男孩咬着干裂的嘴唇,倔强地扭过头,不说话,只是更紧地攥着那半个黑乎乎的馍馍。
胖掌柜冷哼一声,收回擀面杖,站至一旁怒骂道:
“还能为啥!没爹没娘的野小子,饥一顿饱一顿,专干这偷鸡摸狗的营生!上次偷张屠户的肉,差点被打死!就不长记性!咱这些做小生意的容易吗?!”
叶明沉默了一下,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子,递给胖掌柜:
“他的账,我结了。剩下的,再拿几个馍馍给他。”
胖掌柜一愣,接过银子,掂量一下,足有半两重,远超过几个馍馍的价值,顿时眉开眼笑,怒气全消。
“哎哟!谢谢公子!您真是善人!大善人!”随后他连忙手脚麻利地包了好几个热腾腾的馍馍塞过来。
男孩也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叶明,又看看怀里突然多出来的一堆馍馍,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茫然。
叶明松开抓住男孩的手,蹲下身,平视着他的眼睛,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教育意味:
“偷,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你被人瞧不起,甚至打死。”
“想吃饱饭,得靠自己的双手。”
男孩抱着热乎乎的馍馍,喉咙动了动,咽了口口水,依旧没说话。
但眼中的敌意和惊恐,却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
叶明站起身,对男孩,也像是对自己,沉声道:
“你叫什么名字?”
“狗蛋。”男孩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沙哑。
“狗蛋?”叶明郑重的看向他,目光锐利而真诚。
“从今天起,你跟着我混。我给你饭吃,教你本事,但你得答应我,再也不偷,再也不抢,堂堂正正做人。”
狗蛋仰着头,看着逆光中叶明那张年轻却充满威严的脸,心脏砰砰直跳。他用力点了点头,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嗯!”
就在这时,一阵粗暴的吆喝声从街口传来,伴随着鸡飞狗跳的混乱和百姓的惊呼。
“让开!都让开!收税了!收剿匪捐!”
只见四五个穿着皱巴巴衙役服、歪戴帽子的官差,正凶神恶煞地沿街踹翻摊位,抢夺商贩的钱筐。
为首一个满脸横肉的班头,手里拎着铁尺,骂骂咧咧到。
“磨蹭什么呢!赶紧交钱!耽误了剿匪大事,你们担待得起吗?!”
那卖菜的老汉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官爷,行行好,这刚开张,还没卖几个铜板啊”
“少特娘的废话!”班头一脚踹翻菜摊,青菜萝卜滚了一地,“没钱?拿菜抵!”
胖掌柜脸色一变,慌忙想把刚收到的银子藏起来,却已经晚了。
那班头眼尖得很,一眼就瞄到了他手里的银子,狞笑着走了过来。
““哟,王胖子,生意不错啊?这么大锭银子?剿匪捐,二两!”
此话一出,胖掌柜脸顿时白了,连忙拉住班头的手。
“刘…刘班头!这…这是这位公子刚给的,不是卖饼的钱啊!”
“我管你谁给的!在云阳地界上赚的钱,就得交税!”
刘班头一把抢过银子,掂了掂,斜眼瞟了叶明一下,见其穿着普通,不像什么人物,便没放在眼里,推开胖掌柜的道。
“算你识相!”
说完,他目光又落到狗蛋怀里那一大包馍馍上,心生歹念。
“哪儿来的叫花子?拿这么多馍馍?是不是偷的?!”
刘班头铁尺一指,唾沫星子乱飞,“还有你,面生得很啊?跟这偷儿是一伙的?”
狗蛋吓得往后缩了缩,紧紧抱住馍馍。
叶明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初来乍到,本想先暗中观察,没想到这云阳县的胥吏竟然嚣张跋扈至此!
光天化日之下,强抢豪夺,与土匪何异?!
他强压怒火,冷冷道:“你耳朵聋了吗?这馍馍是我买的。你们收税,可有官府明文?税额多少,可有公示?”
刘班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上下打量着叶明。
“嘿!哪儿来的酸儒,敢管爷的闲事?官府办事,还要向你禀报不成?看你细皮嫩肉的,是不是也想尝尝铁尺的滋味?”
瞬间,他身后几个衙役也围了上来,不怀好意地笑着。
胖掌柜吓得直拉叶明衣袖:“公子,公子!少说两句吧!惹不起啊!”
叶明看着眼前这群蠹虫,又看看周围敢怒不敢言的百姓,胸中一股无名火猛地窜起!
这云阳县,果然烂到根子了!
叶明强压胸中怒火,脸上浮现出一抹冰冷的讥笑。他非但没有退缩,反而上前一步,直视着那嚣张的刘班头。
“呵,不就是银两么?”叶明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让周围的嘈杂都为之一静。
他慢条斯理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锦囊,随手一抖,几张崭新挺括、面额百两的银票滑落出来,在他指尖晃动,在昏暗的街巷里显得格外刺眼。
刘班头和他手下的衙役眼睛瞬间直了,贪婪地盯着那几张银票,呼吸都粗重起来。
百两银票!他们累死累活一年也捞不到这个数!
“你你什么意思?”刘班头咽了口唾沫,眼中的贪婪毫不遮掩。
叶明嘴角那抹讥笑扩大,他晃着银票,慢悠悠地说:
“意思就是,这点小钱,爷多的是。不是要剿匪捐吗?带我去见你们现在管事的县太爷!只要见到人,这些,都赏给你们喝酒!”
“真真的?!”刘班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脸上横肉因激动而抖动。
他身后那几个衙役也蠢蠢欲动,恨不得立刻扑上来。
“小爷说话,一口唾沫一个钉。”叶明语气笃定,带着一丝豪横。
刘班头眼珠一转,心想这肯定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过路肥羊,怕是家里有点钱,想来衙门疏通关系或者显摆的。
这种冤大头,不宰白不宰!至于见县丞大人?正好,把这肥羊带去,说不定自己还能多领份赏钱!
“好!公子爽快!”刘班头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嘴脸,“您这边请!小的这就带您去见我们县丞老爷!”
说着,他便伸手想去接那银票。
就在他手指即将触碰到银票的刹那——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猛地在街面上炸开!
“让你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