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登陆舱像黑色的雨点砸向地表，扬起漫天烟尘。白羽带领赤狐小队依托实验室废墟建立防线，高斯步枪的嗡鸣在裂谷间回响。
“左侧三架步行机甲！”猎犬在掩体后大喊。
白羽转身点射，三发能量束精准贯穿机甲驾驶舱。但更多的敌人从烟尘中涌出——穿着旧帝国制式的黑色外骨骼，武器闪着不祥的紫光。
“他们用的不是常规弹药。”墨影分析着弹道数据，“能量特征……和星尘污染类似！”
话刚落音，一发紫色能量弹击中掩体。混凝土瞬间晶体化，然后像玻璃般炸裂。一个赤狐队员躲闪不及，手臂被碎片划伤，伤口周围立刻开始蔓延蓝色纹路。
“后撤！保持距离！”白羽下令，同时用火力掩护伤员撤退。
白砚翎蹲在断裂的混凝土柱后，换弹夹的手在颤抖。不是恐惧，是愤怒——帝国残余不但想掠夺地球，还偷走了星尘科技，把它变成武器。
突然，通讯频道里传来陌生的声音：“北纬352，东经1397，地下掩体入口仍然可用。正在为你们标记。”
全队战术目镜上突然出现一个闪烁的绿点，就在三百米外的一处废墟下。
“是谁？”白羽冷声问。
“朋友。”那个声音说，是个中年女性的嗓音，沉稳有力，“如果你们想活命，就照做。”
没有时间犹豫。帝国部队正在合围，紫色能量弹如雨点般落下。白羽咬牙：“向标记点移动！交替掩护！”
小队像一把尖刀刺向绿点位置。白砚翎冲在最前，用精准的点射击倒沿途的敌人。他的动作比平时更狠，像是要把十二年的怒火都倾泻在枪口。
到达标记点——那是一扇几乎被瓦掩埋的合金门，门上有手动的转轮锁。
“猎犬，炸开它！”
爆破索贴在门缝，巨响后门向内倒下。里面不是黑暗，而是……灯光。柔和的白色灯光，照亮了一条向下的阶梯。
“进来，然后关门。”那个声音说。
小队鱼贯而入。白砚翎最后一个进入，转身准备关闭应急闸门——却发现外面有个人正在冲来。
一个女人。五十岁上下，灰白的头发扎成利落的马尾，穿着磨损的防护服，手里端着一把改装过的高斯步枪。她身后还跟着十几个衣衫褴褛但眼神锐利的人，有老有少。
最让人震惊的是，他们全是人类——地球幸存者。
“快！”女人喊。
白砚翎愣住了。不是因为突然出现的幸存者，而是因为那张脸……那张他在旧照片里看过无数次，在梦里模糊了轮廓，但从未忘记的脸。
女人也看见了他。她的脚步踉跄了一下，眼睛瞬间睁大。
闸门在他们之间缓缓闭合。
“等等——”白砚翎伸手。
但女人已经冲进门内。闸门在她身后关闭，锁死。外面传来帝国士兵砸门的声音。
狭窄的气闸舱里，两个人面对面站着。灯光下，灰尘在空气中缓缓飘落。
“砚……砚翎？”女人的声音在颤抖。
白砚翎的枪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妈？”
地下掩体比想象中大得多。三层结构，有独立的空气循环系统、水净化装置，甚至一个小型温室，里面种着发光的苔藓类植物。大约两百人生活在这里，大多是老人和孩子，看见全副武装的士兵时，眼神里既有警惕，也有希望。
白羽快速安排了伤员救治和防御部署。墨影在检查掩体的结构图，猎犬带着几个队员去加固入口。
而在角落的休息区，白砚翎和母亲面对面坐着，中间隔着一张小桌，桌上放着两杯温热的水。
“我以为你……”白砚翎说不下去。
“撤离舰满员了，我被挤下来。”母亲——苏文茵轻声说，“但你父亲的研究团队有应急计划。这个掩体本来是用于极端地质研究的，我们改造了它，收纳了附近还能找到的幸存者。”
她的手伸过桌子，想碰触儿子的脸，又在半空停住，像是怕这是个梦。
白砚翎抓住那只手，握紧。粗糙的，布满老茧和伤痕的手。是真的。
“爸爸他……”
“我知道。”苏文茵闭上眼睛，“他把自己锁在反应堆室的那天，给我发了最后的消息。他说‘保护好活着的人，等儿子回家’。”
她睁开眼睛，眼泪终于滑落：“我等了十二年。”
外面突然传来爆炸声。掩体剧烈震动，灰尘从天花板落下。
“他们用钻地弹了。”一个幸存者冲进来报告，“第一层防护壳出现裂缝！”
白羽已经站起来：“能撑多久？”
“最多二十分钟！”
苏文茵擦掉眼泪，瞬间变回那个干练的领导者：“掩体有备用出口，但需要手动启动。在第三层仓库后面。”
“为什么不早用？”猎犬问。
“因为出口上方是帝国部队的集结区。”苏文茵调出监控画面——地面视角显示，至少三百名帝国士兵和六台重型机甲围在掩体周围，“出去就是送死。”
白羽看着屏幕，大脑飞速运转。小队弹药不足，伤员需要照顾，还要保护两百多名平民……
这时，通讯器里响起舰队频道的声音：“司令！中央援军到达！是第三舰队和兽人联合部队！”
舷窗外，天空被撕裂。
不是一艘两艘，是整整一支舰队。银白色的联邦第三舰队舰船从跃迁点涌出，同时还有涂装各异的兽人氏族战舰——雪豹族的蓝白条纹，极地狼族的灰银涂装，甚至还有远道而来的沙漠狐族金色舰船。
“这里是第三舰队指挥官陆战天。”一个粗犷的声音在公共频道响起，“听说有人在欺负我老战友的儿子？”
另一个声音加入，是优雅的女声：“雪豹氏族响应北极狐盟友的求援。让我们教教这些帝国余孽，什么叫真正的寒冷。”
第三个声音，苍老但有力：“极地狼族在此。白砚翎小子，你欠我一场婚礼的酒，可别死在这儿。”
白羽笑了。这是十二年来，他第一次在战场上笑。
“全体人员。”他打开全频广播，“援军已到。现在，反击开始。”
地面上，帝国指挥官看着突然出现的联军舰队，脸色惨白。
“撤退！立即撤退！”
但已经晚了。
联邦舰队的轨道轰炸精准地落在帝国部队周围，不是要杀伤，而是分割——把敌人切成无法互相支援的小块。兽人氏族的地面部队开始空降，穿着特制动力装甲的兽人士兵从天而降，落地时就已开火。
雪豹族的冰霜炮让地面结冰，帝国士兵在光滑的冰面上寸步难行。极地狼族的声波武器震碎外骨骼的关节连接处。沙漠狐族的快反小队像金色的闪电，在敌阵中穿梭，专挑指挥官下手。
而赤狐小队从掩体出口冲出，汇入反击的洪流。
白砚翎和母亲并肩作战。苏文茵虽然年纪大了，但枪法依然精准，每一发都打在敌人的薄弱处。她不需要儿子保护——她保护着儿子的侧翼。
“左边！”她喊。
白砚翎转身，击倒一个试图偷袭的帝国士兵。母子俩背靠背，像合作了无数次的搭档。
“你父亲会骄傲的。”苏文茵在换弹的间隙说。
“他也会为你骄傲。”白砚翎回敬。
远处，白羽指挥着联军协同作战。他的指令简洁清晰，联邦和兽人部队配合得天衣无缝。这不再是两个种族，而是一支军队。
最后的帝国部队被压缩到裂谷边缘。他们的指挥官举起白旗——不是投降，是要求谈判。
白羽走到阵前。白砚翎和白玉站在他左右，苏文茵和猎犬、墨影在后面。
“你们可以离开。”白羽对帝国指挥官说，“但留下所有星尘科技制品，还有地球的坐标数据。”
“凭什么？”帝国指挥官咬牙。
白羽指了指天空——联军舰队的主炮正在充能，光芒照亮了半个天空。
“凭我们不想让地球再死一次。”
帝国指挥官脸色灰败地点头。
黄昏时分，最后一艘帝国运输舰升空离开。联军舰队在空中巡逻，防止敌人去而复返。
地面上，幸存者们第一次走出掩体，站在真正的天空下。孩子们抬头看着星空，老人们跪在地上哭泣。
苏文茵带着白砚翎走到一处小山坡。那里，简陋的墓碑排列着——是在这十二年里死去的幸存者。
“我们尽力了。”苏文茵轻声说，“但还是失去了太多。”
白砚翎看着墓碑上的名字，很多他都不认识。但他知道，这些人保护了他的母亲，延续了地球最后的火种。
“现在火种可以重新燃烧了。”白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他手里捧着一小把泥土，泥土里，那株野草已经长出了第二片叶子。
白羽走过来，军装上还沾着灰尘和血迹，但眼睛明亮：“第三舰队会留下一个分舰队长期驻扎。兽人氏族愿意提供生态恢复技术。地球的重生……开始了。”
苏文茵看着这些年轻人——不，这些战士。她的儿子，儿子的伴侣，还有那些像家人一样的战友。
“谢谢你们回家。”她说。
白砚翎搂住母亲的肩膀：“我们不会走了。至少……不会全都走。”
他看向白羽，白羽点头。舰队需要指挥官，但地球也需要守护者。也许，是时候建立一支常驻地球的防卫部队了。
夜色降临。联军舰船的灯光像悬浮的星辰，幸存者营地的篝火像大地的星辰。
而在两者之间，那株野草在夜风中轻轻摇曳。
它是第一个。
但不会是最后一个。
因为有些家园，即使化为废墟，也值得用一生去重建。
因为有些人，即使分离再久，也终究会重逢。
在地球冰冷的土壤里，在宇宙无垠的黑暗中。
爱和希望，是最顽固的种子。
【第八十四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