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西北那带着沙土气息的阳光通过酒店窗帘的缝隙,照射进来。
江城从硬邦邦的床上坐起身,伸了个腰,只觉得骨头有点磕的疼。
昨晚在小粉丝家闹腾到半夜,回来倒头就睡,一夜无梦。
简单洗漱过后,他推开房门,差点撞到人。
贾樟可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鸡窝头,双眼布满血丝,浑身散发着一股隔夜的酒气。
“贾导,早啊!”
江城精神斗擞地打了个招呼,“醒了正好,咱们今天可得动工了啊!我这都憋着一股劲儿呢!”
贾樟可闻言,抬起昏沉的眼皮,迷茫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大脑宕机了好几秒。
动工?
动什么工?
他费力地转动着自己那被酒精浸泡过的脑子,一些破碎的片段开始慢慢拼接起来:
昨晚喝多了!
不对!是自己来这儿和江城这小子拍电影来着?
一个激灵,贾樟可的酒意瞬间醒了三分。
看着江城哼着小曲、迈着轻快步伐走向电梯的背影,贾樟可心里咯噔一下,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这小子怎么比自己还兴奋?
就在这时,李京也打着哈欠从江城的房间里走出来。
贾樟可一把抓住他,压低了声音,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和焦虑:“你,赶紧跟上他!给我盯紧了!我怎么感觉这小子要出事呢?”
他越想越后悔,昨天自己是不是刺激到他了?
不就是说了几句他演技不行吗?
李京一脸没睡醒的模样,揉了揉眼睛,有气无力地说道:“贾导,不是要出事,是已经出事了。”
“啊?”贾樟可懵了。
“您自己上网看看吧。”
李京叹了口气,一脸无奈道:“热搜都爆了。”
说完,他便小跑着追江城去了。
贾樟可愣在原地,将信将疑地掏出手机。
解锁屏幕的一瞬间,无数条微信消息和新闻推送弹了出来,震得他手都麻了。
【老贾,你跟江城合作了?真的假的?】
【贾导,你糊涂啊!怎么想不开跟那种人搅和在一起?】
【速看!当红偶象江城夜会未成年女粉,人设彻底崩塌!】
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些触目惊心的标题和词条,贾樟可的酒,彻彻底底地醒了。
他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完了!
这下不是一百万打水漂了,这是连人带船一起沉了!
“卧槽!”
一声怒吼响彻在酒店安静的走廊里。
“老陈!老黎!你们他娘的都给老子滚起来!出大事了!”
……
清晨的镇子街道,还带着几分萧瑟的凉意。
剧组租下的这片场地,除了几个提前到场的本地群演在缩着脖子聊天打屁,显得空空荡荡。
江城找了个马扎坐下,环顾四周,除了一排排略显破旧的瓦房,就是远处延伸到天边的土黄色大地,苍茫而孤寂。
“去!给大家买点早点回来。”
江城对着刚跟上来的李京吩咐道。
李京一脸的委屈和不情愿:“城哥!昨晚买蛋糕水果饮料的钱你还没给我结呢!我这儿快揭不开锅了。”
江城眼睛一瞪:“我这么大一个明星,还能缺你这三瓜俩枣的?赶紧去!”
“好吧!”李京看江城要发飙,不敢再多嘴,磨磨蹭蹭地准备走。
“等等!”江城叫住他,“顺便给我整包烟回来。”
李京面露难色:“我钱真不够了。”
“那就买最便宜的。”江城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红塔山就行,七块五那种。”
打发走李京,江城独自一人坐在街边,目光投向远方那片苍茫的大地。
他从口袋里摸出那张一直贴身放着的卡片,心念一动。
【神级模仿卡】
一个虚拟的面板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上面浮现出几个选项。
江城毫不尤豫地选择了“树”作为模仿对象。
霎时间,卡片上出现一个人影。
一个穿着破旧西装、头发凌乱、手里夹着香烟、眼神既猥琐又带着一丝纯真的男人形象缓缓浮现。
无数关于这个角色的信息、情绪、习惯、乃至于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肢体动作,如同潮水般涌入江城的脑海。
他忽然明白了。
“树”这个角色,他的荒诞、他的卑微、他的挣扎,都源于他与这个格格不入的世界之间那道巨大的鸿沟。
他拼命地想要抓住些什么,想要证明自己,却一次次地被现实击得粉碎。
他所谓的“通神”,不过是他在绝望中为自己编织的一件虚幻的外衣。
江城缓缓站起身,从兜里掏出一根皱巴巴的烟,点燃。
他没有用打火机,而是划着了一根火柴,“呲啦”一声,火光映照着他的脸,那一瞬间,他的眼神变了。
原本清澈明亮的眸子里,此刻染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迷茫和混沌,象是隔着一层毛玻璃在看这个世界。
他夹烟的姿势也变得有些笨拙而刻意,两根手指僵硬地并拢,带着一种乡土的局促感。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任由那辛辣的烟气在肺里打了个转,然后缓缓吐出。
烟雾缭绕中,他不再是那个万众瞩目的偶象江城。
他就是“树”。
一个被时代抛弃,在现实与幻想的夹缝中艰难求生的可怜人。
他迈开步子,有些虚浮地朝着远处那棵孤零零立在荒野中的大树走去,背影在晨光中被拉得很长,显得无比孤独。
……
“人呢?江城那小子人呢!”
贾樟可带着副导演老陈、摄影师老黎等一众主创,气势汹汹地赶到了拍摄现场。
他一把揪住刚买完早餐回来的李京,唾沫星子横飞。
“怎么回事?就他妈一晚上没见,怎么就搞得我们电影都跟着上了热搜?还跟什么女高中生扯上关系了?啊?你给我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