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采萱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这次声音短促,竟然在免打扰的情况下震动了。
江贺有些好奇,拿出来看了一眼。
手机屏幕是自己的照片,手机也并没有密码。
屏幕亮光映着他没什么波动的脸。
陈采萱刚刚出来,就看见了这一幕。
她曾经对着江贺承诺过,自己的手机她随便看。
而她不会过多的干涉江贺的生活。
所以,陈采萱并不介意江贺看自己的手机。
反而,在她看来,这是江贺在意自己的表现。
“谁?”陈采萱忍不住问。
江贺没看她,走向矮桌。
“峰姐。”
他倒了杯水。
“问你在群里聊的‘攻略效果’怎么样。”
陈采萱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从耳根一路烧到脖子。
峰姐的内部群里面聊的可都是些“干货”。
她在群里分享过一点温泉的“大胆计划”
“你你回了?”
她声音都劈了叉,那个群里面的消息。
是自己看一眼都要惊呼变态的程度。
他突然问了一句。
“那绳子”她声音蚊子哼哼似的。
江贺终于瞥过去一眼,隔着水汽,陈采萱脸上的红晕还没完全褪下去,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角。
“下回试试布的。”
他说得自然,像在说明天早饭吃什么。
陈采萱脚指头在拖鞋里抠紧。
她快速套上睡衣,挪到床边坐下,离江贺半臂远,假装专注地擦头发。
毛巾在湿发上摩擦出细微声响。
江贺关掉电视。
房间里只剩下窗外雪花簌簌落下的声音。
“睡吧。”
他说,顺手关了床头灯。
黑暗罩下来。
陈采萱摸索着钻进自己那边被子。
床垫中间那道无形的界线横着,像隔开两个世界。
她翻了个身,面朝着江贺的背影轮廓。
温泉水下那几根细细的布料好像还勒在皮肤上,灼得慌。
江贺手指擦过颈后带子的触感,跟冷水交替着在脑子里闪回。
“贺君”
黑暗里,她忍不住又开口。
“嗯。”
“你没生气吧?峰姐那边”
“没有。”声音平稳。
她安静下去,过了会儿,又翻了个身,面朝墙壁,过了五分钟,再翻回来。
床垫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空气又沉寂下去。
陈采萱盯着天花板的阴影,毫无睡意。
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微弱的光,映出侧面一小块区域。
她瞄了一眼,似乎是峰姐发来的新消息,长长一串。
她没敢拿。
怕又是那些“攻略反馈”的玩笑话。
又或者…是问她“绳子”结不结实。
她把自己埋进被子更深一点。
江贺那边毫无动静,呼吸声平稳悠长,像真的睡着了。
陈采萱闭上眼,强迫自己数羊。
一只羊,两只羊数到一百多只,还是了无睡意。
温泉的雾气和冰冷的空气交替,那个黑猩猩女人的脸,闪光灯的声音,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私信提示。
最近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这些事情,在陈采萱的脑海中不断环绕。
她悄悄把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一点缝隙透气。
后半夜,寒意明显重了,窗户玻璃被雪花敲打着。
不知几点,她终于迷迷糊糊有了点困意。
半梦半醒间,感觉江贺那边动了一下。
有什么东西越过中间那道无形的沟壑,轻轻搭在了她的被子上。
温热,带着他惯有的气息。
是江贺的手。
隔着一层被子,重量很轻,像虚虚拢着。
陈采萱僵了一下,呼吸屏住。
她没敢动,眼睛在黑暗里睁得大大的。
那只手就搁在被子外面,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一个简单的触碰。
刚才脑子里那些乱糟糟的影像像潮水一样褪了下去。
她小心翼翼地往里靠了靠,让自己的肩膀微微挨近那只手的边缘。
悬了一整晚的心,就在这种近乎静止的触碰里,一点点沉下来,踏实了。
她终于沉沉睡去。
早晨醒来,外面白得晃眼。
陈采萱睁开眼,发现床边己经空了。
江贺的那只手早收了回去,仿佛昨晚只是她的错觉。
她赶紧坐起身,揉了揉眼睛,想起今天的计划:离开这里,回东京。
手机上,峰姐昨晚那条长长的消息还孤零零地挂着。她深吸一口气,点开。
峰姐:【怎么样啊萱宝!姐给你的温泉攻略猛不猛?是不是效果炸裂?那小绳子嘿嘿嘿(坏笑表情)(坏笑表情)你男人啥反应?是不是当场就被拿捏了?快汇报战果!群里姐妹都嗷嗷等着学习呢!】
峰姐:【你可以啊!没想到国民男神竟然是你的对象,啧啧啧,吃的真好,峰姐我都羡慕了。】
陈采萱脸一热,飞快打字:【峰姐!别说了】
发送。
那边秒回:【咋了?玩脱了?不会是绳子真断了吧?!!!(惊恐表情)(大笑表情)】
陈采萱:【反正,以后别提那个了!】
她迅速退出聊天框,不敢再往下看。
行李箱己经收拾妥当,摆在墙角。
桌上放着温热的茶。
江贺从浴室出来,头发半湿。
“雪停了?”陈采萱找话说。
“停了,但是积挺厚。”江贺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吃早饭就走。”
酒店的早餐送进房间。
清粥小菜,还有烤过的饭团。
两人吃得很快,都没怎么说话。
下楼退房时,前台的女人笑容可掬:“雪后路上注意安全,下次再来哦!”
外面的空气冷冽清新,带着雪后的独特味道。
厚厚的积雪覆盖了来时的路,踩上去咯吱作响。
陈采萱拖着箱子,跟在江贺身后。
雪光映衬下,前面那个身影显得格外清晰。
去车站的路有点远,雪后更难行。
陈采萱一脚深一脚浅,箱子在积雪里拖拽得有点吃力。
“我来。”
江贺停下脚步,伸手从她手里接过行李箱。
陈采萱只觉得手心一轻,冰冷的拉杆换到了他温热干燥的手里。
“贺君”她有点不好意思。
自己一个大女人,竟然要男人帮忙提行李箱。
看来,这几天真的是把自己的身体给整虚了。
回去之后,得叫自己的母亲寄一点六味地黄丸,好好的调理一下。
“走吧。”
江贺没多说,一手拖着一个箱子,继续走在前面。
他的脚步很稳,在雪地上留下两串清晰的脚印。
陈采萱跟在他身后,一步一步踩进他踩出的脚印里。
风雪吹得脸颊冰凉,但前面那个拉着两个箱子的背影,像一堵墙,把寒风隔开了许多。
小樽站的人不多。
积雪的铁轨向远处延伸,消失在白茫茫的山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