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马,收破烂的喘气声不是这样的,你又不是在冲锋!”
考核开始,林易坐在那里,扮演着各种角色:挑剔的阔太太、精明的管家、好奇的门童队员们轮番上阵,接受他的检验。
有人通过,如释重负地站到一边;有人被毫不留情地打回,面红耳赤地继续练习。
直到窗外天色渐暗,会议室里最后一名队员才终于得到了林易一个微微的颔首。
林易站起身,目光扫过全体队员,虽然疲惫,但每个人的眼神里都多了一些之前没有的东西——一种更深层次的伪装意识。
“差不多了。”林易沉声道:“记住你们刚才找到的感觉!等会,就把自己彻底当成那个人,融进那片街区。我要的不是你们多能打,多能跑,而是要你们像水渗进沙子一样,悄无声息地把情报给我带回来!明白吗?”
“明白!”众人的回应声,比以往多了几分沉稳和笃定。
“解散!吃饭,一小时后集合出发!”林易一挥手。
队员们顿时发出低低的欢呼,相互簇拥着,陆续走出会议室。
他们离开时的姿态,似乎已经不自觉地带上了一点各自伪装身份的影子。
夜色如墨,新街口鼓楼片区那些气派的高级公寓和西式洋楼群,在稀疏的路灯映照下,如同蛰伏的巨兽,沉默而森严。
林易换上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褂,特意打了好几个补丁,脸上和手臂也用灰土和少许锅底灰抹黑,头发乱糟糟的,微微佝偻着背。
他混在八名精心挑选的队员中,几人打扮相似,推着一辆堆满残破砖块和废弃木料的板车,沿着规划好的路线,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这片区域的边缘。
他们的身份是受雇于某家建筑行,负责夜间清运附近一处小型翻修工程垃圾的临时苦力。
这个身份经过林易的反复推敲,合情合理,且夜间出来能最大程度减少与真正住户的接触,降低暴露风险,避免打草惊蛇。
方辰、老齐、石头都各带了一队人,伪装身份,分别从不同的方向切入,各自负责一片区域。
“动作都慢点,沉住气,眼睛别乱瞟,就当自己真是来出苦力的。”林易压低声音,用带着些许外地口音的土话对身边几人叮嘱道。
他的神态、语气乃至细微的肢体语言,都完美契合了一个疲惫、麻木、只为挣口饭吃的底层劳力形象。
队员们低声应着,努力模仿着林易的状态。
他们分成两组,一组在外围假装整理车上的“垃圾”并望风。
林易则带着另一组,推着发出吱呀声响的板车,朝着目标区域内一栋最为气派的三层洋楼的后巷挪去。
洋楼有前后门,前门有穿着制服的守卫和灯光明亮的大理石厅堂,后门则相对隐蔽,连通着厨房、垃圾通道和佣人出入的窄巷。
可他们才刚到后巷口,一个倚着门框打盹儿的年轻门房就被板车的声响惊动,揉着眼睛不耐烦地呵斥道:“喂!干什么的?大晚上的,推个破车瞎转悠什么?惊扰了老爷太太们休息,你们吃罪得起吗?”
林易立刻停下脚步,脸上堆起谦卑又带着点惶恐的笑容。
他微微哈着腰,用袖口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操着那口练习了许久的外地腔答道:“对不住,对不住小哥!俺们是‘永固营造厂’雇来,清运隔壁街王老爷家翻修花园废料的白天地界上不让走这种车,只能赶夜活儿这就走,这就走,绝不吵嚷”
那门房警惕地打量了他们几眼,目光在他们推的板车和几人身上逡巡,并没有立刻放行,反而皱眉道:“王老爷家?没听说他家最近翻修花园啊?你们有凭条吗?谁让你们从这边巷子走的?这后头住的都是体面人,冲撞了谁你们担待得起?”
林易心里一沉,面上却更加惶恐,连连摆手:“没、没凭条工头就吩咐说走这边近道,省力气俺们也不知道冲撞不冲撞的要不,俺们这就掉头?”
他故意示弱,显得手足无措。
门房见他这副窝囊样子,警惕心反而降了些,但依旧不耐烦地挥手:“赶紧掉头!从大路绕!这巷子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快走快走!”
“哎,哎,这就走,这就走”林易连连点头,示意队员们慢吞吞地调转车头,显得笨拙又吃力。
转过身,林易面色凝重,这里果然不简单,这才一见面就被这年轻门房来了个下马威,还差点引起怀疑。
但他没有气馁,而是带着队员推着车,看似漫无目的地在附近几条小巷转悠,实则仔细观察着各栋楼的屋内布置顺带寻觅那股特殊的香气!
行动之前,林易特意吩咐过手下的队员,除了重点是找出具有明显体貌特征的“管事”,还要重点留意有没有特殊的香气!
很快,林易就找到了第二次机会——
另一栋稍小一些但同样精致的洋楼后门开着,一个系着围裙的厨娘正端着一盆水出来,准备泼向墙角。
林易瞅准机会,推着车靠近,脸上挤出讨好的笑容:“大姐,行行好,讨碗水喝,俺们这推了一晚上车,嗓子眼都快冒烟了”
那厨娘约莫四十来岁,面容憔悴,看了他们一眼,朝门外努了努嘴:“站那等着!”
林易会意,带着队员们眼巴巴地等在原地,显得小心翼翼的样子。
很快,厨娘从里面拿出一个旧碗,舀了半瓢水,递给林易:“喝吧!”
林易连忙接过,咕咚咕咚喝起来,一边喝一边含糊道谢:“谢谢大姐您真是好心人这大晚上的还在忙活,真辛苦”
厨娘只是看着他,没有接话。
林易喝完以后,他又把水瓢和旧碗递给身后的队员,让他们传着喝。
大家都很好地进入了角色,倒水时尽显粗犷,接过碗后一饮而尽,倒是没有引起厨娘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