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进,你跟上。”李维明小声提醒了一句。
林易深吸一口气,稍稍平复了自己内心翻涌的情绪,提起藤箱往前走去。
到了检查处,一名红头阿三见他是黄皮肤,丝毫不掩饰眼神中的鄙视,粗鲁地用满是粪味的黑手翻开他衣领,用生硬的粤语呵斥道:“证件!”
林易不慌不忙地递上伪造的香港商会通行证,还按照李维明此前的吩咐,轻轻将一枚银元压在了证件下。
印度巡捕瞥见银光,微微一抖便将钱捏在掌心,随后装模作样地看了看他的证件,见信息无误后便盖章交还,挥手放行了。
李维明早已在他身前五十余步处慢吞吞地挪着步子,见林易跟上后,按了按帽子,引着他往太平街走去。
不一会,林易便循着李维明的足迹,站在了哥特式建筑那高耸入云的尖顶下。
他将目光从五彩缤纷的彩窗上收回,看到了路牌:太平街36号——圣心教堂。
此时,礼拜结束的信徒们正鱼贯而出,既有华人,也有鬼佬,多是裹着头巾的妇人或拄拐的老者,低声诵着“阿门”渐行渐远。
在李维明的带领下,林易逆着人流踏入宏伟的圣心教堂,恍然间仿佛来到了中世纪的欧洲。
两人穿过侧门,从连廊来到了教堂后院,一路上遇到的教职人员都友善地和李维明打着招呼,显然他在这的人缘不赖。
李维明在教堂里扮演着什么角色?
这和他的潜伏身份有关吗?
林易默默跟随在李维明身后,尽管他十分好奇李维明在教堂的身份、羊城站目前的情况以及圣心教堂和国党的关系。
但情报工作的原则之一是不该问的别问。
所以,李维明不主动说,林易也没开口问,安静得就像一块木头。
就在这样的沉默中,两人来到了后院一个昏暗的小房间里,一股机油味扑鼻而来,伴随着的还有柴油发电机的隆隆声。
林易看到了一些插着电线的柜子和电表,猜测这应该是个供电房。
这时,房间角落处突兀地站起一个电工模样的汉子,冲李维明恭敬地点了点头,随后用狐疑的目光打量着林易。
李维明没有向他解释林易的身份,直接道:“老张,把暗门打开!”
“是!”
这身高足有一米八的粗犷汉子上下打量了林易几眼,手上的动作却是不停,在按下电表上几个红红绿绿的键后,他身后那堵墙竟是直接从中裂开,露出一条延伸向下的楼梯。
在李维明的示意下,林易跟着他走了大约二十个台阶,这才见到一扇厚重的地下室铁门。
这时,两人进来的那扇墙重新合上,外界投射进来的光线被阻隔在外,整条楼梯都伸手不见五指。
李维明按下了一个开关,头顶上“滋啦”一声亮起了白炽灯,幽幽的冷光照亮了整条逼仄的楼梯。
李维明双手紧紧握住阀门式的锁,用力转动数圈,铁门才发出“吱嘎”的响声,缓缓开启。
门开的瞬间,一股霉味混着书籍特有的墨香从地下室里面冲出,仿佛许久没人踏足。
“进来吧。”李维明率先踏入了这间位于圣心教堂底部的地下室,点亮了里面的灯。
在昏暗的灯光照射下,林易环视一周,大致看清了里面的布置。
约十平米的狭小空间里,靠墙堆放着成箱的教会书籍和宣传册,还有一些落满灰尘的杂物。
李维明回过头对他说道:“这里很安全,现在可以交接了,外面的人会替我们把风。”
林易点了点头,蹲下身打开藤箱,将夹层撬开:“总部承诺的活动经费,共计十五根大黄鱼,一根不少都在这了,你清点一下,填一下交接单。”!这下羊城站有救了!”
他轻轻抚摸着在煤油灯下泛着冷光的十五根金条,指尖划过上面刻着的“中央造币厂”钢印,眼眶有些湿润,就像沙漠中的久行人见到水源般激动不已。
“老弟,辛苦了!谢谢你这一路跋涉万里所付出的艰辛努力,这些钱可真是救了我们的命啊!有了这么多经费,羊城站完全可以重整旗鼓了!”
从李维明见到这些钱后如此失态的反应,林易也从侧面推断出了羊城站目前的窘迫处境,他叹了口气:“不客气!我能做的事情不多,只要对这个国家有帮助就好。”
这句正是他的心里话,哪怕所属的阵营和立场不同,但只要对于这个积贫积弱的国家和饱受苦难的人民有利,林易也愿意拼尽全力去完成果党交办的任务。
“放心吧!我们会将这笔钱用在刀刃上的。这些钱足够重建三个情报网、买上20支汤普森冲锋枪,重建一支精锐的行动小队了”
主管后勤的李维明对这笔钱能办成的事如数家珍,他说着话的同时填好了交接单,龙飞凤舞地签上了自己的代号“帷幕”,又按下了指印,确认已收到经费。
林易将交接单重新放入藤箱的夹层内藏好:“好了,老哥!交接单我拿回去了,记得及早发电报告总部!”
“明白!兄弟你放心吧,我们会在规定的联络时段内向总部发电上报的!”李维明掀开一本“圣经”,露出中间凹陷的盒状空间,将金条悉数放入其中,再合上封面,外表看只是厚书本的模样。
林易点了点头,只要总部那边收到羊城站发出“确认经费到位”的电报,再与他带回的交接单两相印证,那这次的任务便算是圆满完成了!
还是朝中有人好做官啊,林易根本不必担心怀才不遇,因为他只要付出努力,就能获得百分之二百甚至更高的回报!
有了这次护送任务的功劳,只要背后大佬稍加运作,应该足够他的军衔往上提升一级了!
届时,他回到总部便有了立身之基,可以逐步向上掌握更大的权柄,调动更多的资源,在即将到来的抗日战争中发挥更大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