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铭刚问完,弹幕就开始疯狂滚动。
【粮草啊!把全城的粮食都收上来统一分配!】
【征兵!管他男女老少,能动的都得为守城出力!】
【第一件事难道不是求救吗?】
【求救?求人不如求己好伐!】
看着直播间里群情激奋的“守城方”观众,苏铭笑着点了点头。
“大家说的都没错,清点物资、征召人手,这些都是守城的基本操作。”
他的话锋猛然一转。
“但都忘了一件最重要,也是最根本的事情。”
“在做所有这一切之前,守城方必须完成的首要任务。”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那就是稳定军心!”
“要明确告诉城里的每一个百姓,接下来的战斗只能赢,一旦城池失守,敌军入城,你们的房子会被烧掉,粮食会被抢光,男人和孩子会被杀死,女人会被凌辱!”
“只有激发出所有人的同仇敌忾,让他们知道这是在为自己的身家性命而战,他们才会拼命!”
“至于投降……”苏铭摇摇头,“那就更不可能了!”
“历史上因投降而被屠杀的数不胜数,比如秦末刘邦先入关中,秦王子婴率众投降,可项羽进入咸阳后,压根不管刘邦之前的承诺,不仅斩杀秦王子婴,还下令焚烧咸阳宫,大火三月不灭,对城中投降的秦军及平民进行屠杀,同时掠夺咸阳的财宝、妇女,导致咸阳城沦为废墟。”
“再往后到东汉末年,曹操的父亲曹嵩在途经徐州时,被徐州牧陶谦的部将杀害。曹操以复仇为名攻打徐州,大军先后攻占彭城、傅阳、取虑等城,即使这些城池投降,曹操仍下令屠杀城中百姓,《后汉书》中记载‘曹军坑杀男女数十万口于泗水,水为不流’,后续攻打其他县城时,也‘鸡犬亦尽,墟邑无复行人’,手段极其残暴。”
“作为守城的一员,你敢拿你妻儿老小的性命,去赌一个素未谋面的敌人,会突然大发善心,信守那句虚无缥缈的承诺吗?”
“没人敢去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苏铭深吸一口气,“因为大家都知道,赌输了,就彻底完蛋了。”
……
兖州牧府。
天幕之上,后世之人苏铭正侃侃而谈。
曹操端坐于主位,听到项羽屠咸阳城,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
“项羽匹夫,有勇无谋,徒增笑耳。”
下首,夏侯惇立刻瓮声瓮气地附和:“主公所言极是!此等屠戮降者之行,非英雄所为,唯董卓、李傕郭汜之流方能为之!”
厅中诸将纷纷点头,看向天幕的姿态,都带着一种微妙的优越感。
他们是奉天子、讨不臣的义师,与那些残暴的乱军,不可同日而语。
然而,天幕上的话锋,毫无征兆地一转。
“再往后到东汉末年,曹操的父亲曹嵩在途经徐州时……曹操仍下令屠杀城中百姓……手段极其残暴。”
苏铭平淡的叙述,在州牧府内却如同惊雷炸响。
“……”
“……”
厅堂之内,瞬间死寂。
方才还带着几分自得的诸将,此刻全都僵住了,一个个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发不出半点声响。
前一刻还在痛斥屠城非英雄所为。
下一刻就发现,那个屠城的,竟是自家主公。
这……
夏侯惇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嘴巴半张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双眼疯狂转动,拼命想着该如何补救。
他的视线猛地扫向上首,正对上曹操那双眼睛。
那张原本还挂着讥诮的脸,此刻已是阴沉如水。
夏侯惇心中咯噔一下,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更重要的事!
哎哟!曹公!
曹公被杀了!
这才是一等一的大事啊!
想到这里,夏侯惇猛地站起,一声怒吼打破了沉默。
“陶谦老匹夫!安敢如此!”
“他竟敢加害曹公!此仇不共戴天!”
夏侯渊也跟着起身,按住了腰间的刀柄。
“没错!定要踏平徐州,为曹公报仇!”
曹操没有理会他们的叫嚣,他缓缓转动头部,望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曹仁。
“子孝,我记得之前曾与你说过,待兖州稳固,便接家父与家眷前来团聚?”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
曹仁躬身一拜:“主公确有此言。”
话音刚落,曹仁便猛然一顿,他瞬间明白了什么。
“主公是说……叔父是在前来兖州的路上,途经徐州时……”
后面的话,他没敢说出口。
但所有人都听懂了!
“岂有此理……”
“陶谦老儿,自寻死路……”
诸将再次群情激奋。
“主公!”夏侯渊一步跨出,对着曹操单膝跪地:“末将愿领兵前往琅琊,恭迎曹公前来!若陶谦那老匹夫敢有丝毫异动,末将便将他的脑袋拧下来,献于主公!”
“末将愿为先锋!”曹洪亦是请命。
就在一片喊打喊杀声中,一个冷静的声音插了进来。
“主公,此事或有蹊跷。”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是荀彧。
他神色凝重,并未被众人的情绪感染。
“以彧之见,陶谦虽暗弱,却非愚蠢之人。如今主公坐拥兖州,兵锋正盛,他陶谦自保尚且不及,岂会主动派人截杀太公,以此激怒主公,为自己招来灭顶之灾?”
荀彧的话让厅内的热度稍稍降了降。
夏侯渊却很是不满,他瞪着荀彧质问道:“先生此言何意?天幕所言,岂能有假?况且陶谦先前与公孙瓒、袁术结盟,本就与我等为敌,你怎么反倒为他说话?”
面对夏多渊近乎指责的质问,荀彧却没有搭理他,只是对着曹操,继续有条不紊地分析。
“主公,陶谦若主动谋害太公,于他而言,百害而无一利,乃是自取灭亡之道,不合常理。”
“但天幕又言,曹公确为陶谦部将所害。”
“故而彧有一猜测。曹公辞官多年,家资丰厚,此番举家迁徙,必然携带大量财物。陶谦或许并无害心,但其麾下部将,见财起意,利欲熏心之下,擅自行事,杀了人,夺了财,也未可知。”
这番分析入情入理,曹操听完,大概也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恐怕文若所言,与真相已相去不远。
他沉吟片刻,开口问道:“依文若之见,当如何处置?”
荀彧躬身道:“主公,我等当下首要之务,乃是彻底稳固兖州,积蓄力量,静待时变。徐州之事,不急于一时。断不可因一时之怒,打乱蛰伏大计。”
“眼下,只需加派精锐人手,星夜兼程赶赴琅琊,确保曹公一行,能安然无恙地抵达兖州便可。”
“只要曹公平安,天幕所预示的惨剧,自然就不会发生。”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曹操身上。
这可是杀父之仇啊!
虽然还未发生,但以主公的性格,这口气,真能咽得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