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十点,东交民巷,娄公馆门口。
李长武和韩大勇一左一右,几乎是架着方源下了三轮车。
“嚯,方科长这酒量……海量啊!”
韩大勇打着酒嗝,舌头都有些捋不直了。
方源确实喝多了。
没办法,两个科室五六十号人,一人过来敬一杯,那也是小两斤的白酒下了肚。
再加上他刻意没用空间作弊,哪怕是这具被空间水强化过的身体,也经不住这么个造法。
刚一进院门,方源就再也绷不住了,“哇”的一声,吐得那叫一个稀里哗啦。
娄晓月和谭雅丽闻声从客厅迎了出来。
看到方源这副狼狈模样,娄晓月那双秀气的眉毛当即就拧了起来,眼神里罕见地带上了一丝埋怨。
李长武这个向来威严的长辈,在外甥媳妇儿面前,此刻也有些讪讪。
于是打了个哈哈。
“那什么……月月啊,源子今儿个高兴,多喝了两杯。”
“大舅今晚也喝了不少,人……就交给你照顾了啊,哈哈……”
说完,李长武和韩大勇便各自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谭雅丽是过来人,最有经验,没过一会儿,就端着一碗特意准备的醒酒汤上了二楼。
将汤碗交到娄晓月手里,又看了一眼床上醉得不省人事的方源,低声叮嘱道:
“给他喂下去。一会儿让他侧着身子睡,仔细点,别回头呛着了。”
“知道了,妈。”娄晓月点点头。
谭雅丽这才放心地转身下楼。
娄晓月端着碗,走到床边坐下。
方源身上那股子刺鼻的酒气,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但还是耐着性子,伸手去解他那身干部服的风纪扣,帮他把外套、裤子还有皮鞋,一件件脱了下来。
屋里暖气烧得足,方源上身只穿着一件白色的确良衬衫,下身是一条贴身的绒裤。
酒精的作用下,他浑身的肌肉绷得紧紧的,线条分明,尤其是某处,看的她喉头发干。
娄晓月只是个还没出阁的大姑娘,看着眼前这副充满阳刚气息的躯体,只觉得喉头滚动了几下,耳尖也有些发烫。
下意识就想去楼下把黄家姐妹叫过来伺候。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又被她打消了。
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在那坚实的腹部上轻轻摸了一把。
然后又摸了第二把、第三把。
“哼,可不能便宜了那两个丫头。”
“什……什么鸭头?哪儿来的鸭头?”
床上的人突然含混不清地嘟囔了一句。
娄晓月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却发现方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
俩眼睁得溜圆,就是眼神还有点涣散,说话也大着舌头,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身体却有些不听使唤。
瞧他那笨拙的模样,娄晓月既好气又好笑。
但还是伸出手,将方源的身子扶正,又在他后背垫了个枕头。
“不能喝就少喝点!喝坏了身子算谁的?”
嘴里忍不住念念叨叨。
“家里是缺你酒了,还是拦着不让你喝了?”
话虽如此,她还是心疼情郎明日起来头疼,端起那碗醒酒汤,用汤匙舀了一勺,送到他嘴边。
“不喝了……喝不下了……”
方源摇着手,把头偏向一边。
“嘿,你还来劲了!”
娄晓月都快被他气笑了。
“该喝的时候你不喝!这可是我妈……是你丈母娘特意给你煮的!”
“赶紧的,都给我喝完!”
一听“丈母娘”三个字,方源果然不挣扎了。
乖乖张开嘴,任由娄晓月一勺一勺地往嘴里喂。
就是人还在半醉半醒之间,喝着醒酒汤的工夫,竟然都能打起轻微的呼噜来。
娄晓月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好把碗放到一边,又给他放平躺好。
转身去了洗手间,端来一盆热水,拧了条毛巾,准备给他擦擦脸。
却不料,这热毛巾刚敷到脸上。
方源猛地睁开了眼睛。
这一次,他的眼神炯炯有神,哪还有半分醉意。
“月月,你好漂亮。”
他低声说了一句,伸手就要去抓娄晓月的手。
娄晓月反应极快,一把按住他的额头,不让他起来。
“这会儿知道说好话了?”
她又气又羞,脸上飞起两片红霞。
“晚了!看我明天怎么收拾你!”
起身要走,手腕却被方源死死拽住。
娄晓月一惊,再回头时,才发现自己服侍了一晚上的未婚夫,此刻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
娄晓月柳眉倒竖,刚想骂人,却冷不防被方源一把拽进了怀里。
嘴唇上传来一阵温热柔柔的触感。
“……真是个冤家。”
娄晓月脑子里闪过最后一个念头,随即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
娄晓月做贼心虚般地,轻手轻脚地从方源房间里溜了出来。
刚一拐过走廊,就被吓了一跳。
“二姐,早啊!”
娄晓娥正抱着膀子,一脸促狭地斜靠在对面的墙上,显然是专门在这里候着的。
娄晓月心里“咯噔”一下,一张俏脸瞬间火热发烫。
强作镇定地捋了捋耳边的发丝,企图蒙混过关。
“咳……晓娥啊。那什么,你姐夫昨天晚上喝多了,我不放心,大早上过来看看。”
“哦?这样啊——”
娄晓娥故意拉长了声音。
“那是得过来看看。我房间隔得那么远,昨晚都听见姐夫房间里……好像有耗子在闹腾呢。”
“二姐几时来的?可看见那老鼠长得什么样了?”
“你!”
娄晓月此时恨不得冲回房间,把某个使坏的冤家狠狠打一顿。
偏偏这会儿被三丫头抓住了把柄,又不敢真个闹出大动静,把家里的其他人都给引过来。
真真是急死个人。
只得破罐子破摔,沉下脸瞪着娄晓娥道:
“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同时不忘在对方狮子大开口之前,先把埋伏打好。
“我可告诉你,超过一百块钱,你就免开尊口。
我的零花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娄晓娥瞬间喜笑颜开,目的达成。
立刻飞扑过来,抱着娄晓月的胳膊一阵猛摇。
“好二姐!二姐最好了!”
“人家最近看上一款手工雕花的彩绘首饰盒,可漂亮了!
就……就一百二十块!您行行好,帮我买了呗!”
她一边说,一边瞪大了那双水汪汪的眼睛,一脸期待地看着娄晓月。
娄晓月无奈地扶额。
“行了行了,吃过早饭给你。”
“你一个月两百块的零花钱,都快赶上一个普通工人三四个月的工资了。
老是这么大手大脚地花销,让人见了,又该在背后说你‘资本家大小姐’做派了。”
“你说任你说,听得进一句算我输。”
娄晓娥把头靠在她肩膀上,得意地哼哼着。
“你们姐妹俩在说什么呢?赶紧洗漱下楼吃早饭!”
谭雅丽的声音从楼梯口传了上来。
娄晓娥眼睛一亮,作势就要挣脱,想跳到母亲跟前,把二姐昨晚“夜宿”姐夫房间的光荣事迹抖落出去。
娄晓月早有所料,死死拉住她的手腕。
她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二百!”
“要是还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事,”她威胁道,“一分钱没有!”
娄晓娥眉毛一挑,得意道:“成交!”
她欢快地应了一声,跟谭雅丽打了个招呼,便蹦蹦跳跳地下楼去了。
谭雅丽走上楼,拦住了刚想回房的娄晓月。
然后压低了嗓门,往方源的房门方向瞥了一眼。
“月月,你跟我说实话……要不要,等下让许妈给他煮一碗避子汤?”
“妈!您说什么呢!”
娄晓月大羞,一张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谭雅丽恨铁不成钢地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
“还跟我装!”
“还好住在你们楼下的是我!昨晚那动静,要换了别人,你还要不要做人了!”
娄晓月这下整个人都快跟煮熟了的螃蟹似的,从脸红到了脖子根。
“妈!我……我们昨晚……真的没有!”
娄晓月心里这会儿都快把方源恨死了。
其实昨晚他要是真想要,自己半推半就也就从了。
可他偏偏扯什么还在孝期,不能行房,然后就变着法儿地做弄人,折腾了大半宿!
“真没有?”
谭雅丽半信半疑地打量着她。
“我可告诉你,避子汤虽然伤身,但偶尔一次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总比你们明年大着肚子成婚,要强得多!”
“妈是过来人,不会害你的。”
“真的没有!”
娄晓月几乎是带着哭腔,一把将谭雅丽推出了自己房间,然后“砰”地关上了房门。
她靠在门后,用手背贴了贴滚烫的脸颊。
咬着唇,委屈又羞赧地低声道:
“……真是个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