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巢站在原地没动,掌心剑印微微发烫。
那道完整剑影悬在前方,纹路清晰,刃光内敛,像在等他上前。
玄音站在他身后半步,青玉笛横在胸前,没吹响,也没放下。
“别碰它。”
她声音压得很低,“你刚稳住金虫,别再引火烧身。”
黄巢没回头,只说:“断剑选我,不是让我站这儿看的。”
“那也得看清楚再伸手。”
玄音往前挪了半步,“朱温刚倒下,你体内副钥符文还没平息,现在强融剑影,是拿命赌。”
黄巢低头看了眼自己掌心,剑印正随着心跳一明一暗。
他没说话,只是抬脚又往前走了一步。
剑影震了一下,无声无息,却让整个通道空气都绷紧了。
李岩在后头急得跺脚:“大哥,真要上啊?
万一炸了咋办?”
赵六蹲在角落,手里捏着块碎石,眼睛盯着朱温。
“他还没死透,嘴里还在动。”
没人接话。
玄音咬了咬唇,最终还是没拦。
她知道拦不住。
黄巢走到剑影前三尺,停下。
他抬起手,掌心朝前,剑印对准剑锋。
刹那间,识海里那道断剑残魂忽然开口:“持剑者非弑神者,乃封印之钥。”
声音低哑,却字字砸进他脑子里。
黄巢眉头一皱,没退,反而又近一步。
剑影嗡鸣,光芒暴涨,一道光束直冲他眉心。
他没躲,任由那光灌入识海。
身体猛地一颤,脚下地面裂开细纹。
他单膝跪地,左手撑地,右手仍举着,掌心剑印与剑影共鸣,光流如丝缠绕手臂。
玄音笛声骤起,音律压住通道躁动,却压不住黄巢体内翻腾的气息。
她额头冒汗,指节发白,笛声越来越急。
李岩想冲上去拉人,被赵六一把拽住。
“别动!
现在碰他,你也得废。”
朱温躺在地上,嘴角忽然扯出笑。
嘴唇没动,声音却从喉咙里挤出来:“钥匙……终于找到钥匙了。”
玄音猛地转头,笛声一顿。
那声音不是朱温的——更低沉,更古老,带着血腥气。
黄巢听见了,没睁眼,只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闭嘴。”
剑影光芒再涨,整条通道亮如白昼。
黄巢身体剧烈颤抖,皮肤下金虫游走,却不再撕咬,反而顺着光流往手臂汇聚。
他咬破舌尖,血味漫开,意识反而更清醒。
他主动松开压制,让剑影之力灌入经脉,直冲识海。
断剑残魂再次低语:“你不是容器,你是锁。”
黄巢笑了,笑得嘴角渗血。
“那就当锁。”
剑影猛地收缩,化作一道流光,直没入他胸口。
他闷哼一声,整个人往后倒去,却被一股力量托住,悬在半空。
玄音冲上前,笛子抵在他心口,音律强行稳住他体内乱窜的力量。
她声音发抖:“你疯了?
强行融合会爆体!”
黄巢睁开眼,瞳孔里有金芒流转。
“我没疯,我在找答案。”
话音未落,他胸口剑印骤然扩张,覆盖半身,纹路如活物般游走。
他抬手,虚空中凝出一道剑形,比刚才那道更清晰,更冷。
“原来如此。”
他低声说,“我不是拿剑砍魔的人——我是关住他的门。”
玄音愣住,笛声差点断掉。
“什么意思?”
“蚩尤没死透,靠残魂苟延残喘。”
黄巢缓缓落地,剑形虚影悬在身后,“历代传承者以为自己是执剑者,其实都是钥匙——用来加固封印的。”
李岩听得头皮发麻:“那朱温算啥?
备用钥匙?”
“他是另一把锁。”
黄巢看向地上昏迷的人,“蚩尤想借他脱困,可惜——选错了人。”
朱温眼皮颤了颤,嘴角笑意更深。
喉咙里又传出那道声音:“钥匙……不止一把。”
玄音脸色一变,笛声急转,音刃直刺朱温咽喉。
朱温身体猛地抽搐,却没醒,只有那声音断断续续飘出来:“黄巢……你撑不了多久……锁会锈……门会开……” 黄巢没理会,只对玄音说:“带他走,关起来。
别让他死,也别让他醒。”
玄音点头,收笛转身,示意李岩和赵六动手。
黄巢站在原地,看着自己掌心。
剑印已与皮肤融为一体,纹路更深,隐隐有光流动。
他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两股力量——金虫的躁动,剑影的沉静,竟奇异地共存着。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玄音绑好朱温,回头问他。
“找齐所有碎片。”
黄巢抬头,目光穿过通道,望向深处,“既然我是锁,那就把门焊死。”
玄音沉默片刻,轻声问:“值得吗?”
黄巢没答,只迈步向前,剑影虚悬身后,步伐稳得像从未受过伤。
通道尽头,黑暗里似有低语回荡。
无人应答,只有脚步声,一步一步,走向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