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巢踏出营帐,玄音的笛声已起。
他左手垂在身侧,金纹自掌心向上爬,每走一步便多一分灼痛。
士兵列队无声,目光随他移动,无人开口,只等号令。
他登上战马,缰绳勒紧,回头看了眼玄音。
她站在阵前,青玉笛横在唇边,音律平稳,护住他心脉不散。
李岩策马跟上,刀锋朝外,眼神扫过左右。
“东门。”
黄巢下令,声音不高,却传遍全军。
先锋队率先开拔,脚步整齐,尘土未扬。
黄巢率主力缓行其后,故意放缓节奏,让敌方哨探看得清楚。
他左臂金纹已至肩胛,每一次挥刀都如撕裂皮肉,可他面色不变,只把刀尖压低半寸。
敌营方向黑幡忽现,三道人影自阵中冲出,颈间纹路暴起,直扑黄巢。
正是昨夜本该伏诛的叛将,此刻双目赤红,动作僵硬如傀儡。
玄音笛声一转,音律骤急,护住黄巢心口。
李岩策马上前,刀光一闪,逼退左侧一人。
赵六从旁杀出,长枪横扫,挡住右侧攻势。
黄巢未动,只盯着那三人颈纹,嘴角微扯。
“朱温的手笔。”
他故意放慢挥刀速度,任由金纹蔓延,疼痛加剧。
每一次格挡都似刀刃刮骨,可他咬牙撑住,不退半步。
敌阵后方,朱温身影隐现,嘴角带笑,手中掐诀,操控傀儡再攻。
玄音靠近一步,低声:“再拖下去,你撑不住。”
“我就是要他信。”
黄巢声音低哑,“信我快死了,信我失控了。”
他猛然挥刀,金光炸裂,逼退三人,却故意露出破绽,左肩空门大开。
敌将果然扑上,刀锋直指要害。
李岩欲救,被黄巢抬手拦住。
刀锋近身刹那,黄巢身形微晃,避过致命一击,左臂金纹骤亮,反手一刀劈中敌将胸膛。
血溅当场,金丝游走,那人倒地抽搐,颈纹渐消。
另两人见状迟疑,动作滞滞。
朱温眉头一皱,手中法诀再变,黑幡摇动,二人再度扑来,速度更快,力道更狠。
玄音笛声陡转,音波如刃,直刺二人耳窍。
他们身形一僵,动作顿挫。
黄巢趁机连斩两刀,刀光过处,血雾弥漫,二人倒地不起。
战场一时寂静。
黄巢拄刀喘息,左臂金纹已攀至锁骨,皮肤泛出金属光泽。
他抬头望向敌阵,朱温仍在原地,神色阴沉。
“他不上钩。”
李岩低语。
“他会上。”
黄巢抹去嘴角血迹,“他要的是我彻底失控,不是死在这里。”
玄音收笛上前,扶住他胳膊。
“你不能再耗了。”
“我能。”
黄巢甩开她手,挺直腰背,“他不动手,我就逼他动手。”
远处山脊后,朱温冷笑一声,抬手结印。
地面微震,三具尸体颈纹再亮,竟缓缓爬起,关节咔咔作响,再次朝黄巢逼近。
黄巢瞳孔一缩,却笑了。
“好,这才像样。”
他提刀再上,动作比先前更慢,金纹随呼吸起伏,似有生命。
每一刀挥出,都伴着闷哼,可他步伐未乱,刀势未散。
玄音笛声再起,护住他心脉不崩。
李岩与赵六分守两侧,阻截偷袭。
三具傀儡攻势凌厉,招招致命,黄巢却始终不退,硬接硬扛,任由金纹侵蚀。
朱温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手中法诀催动更急。
傀儡动作更快,刀锋几乎贴上黄巢咽喉。
就在刀锋及颈瞬间,黄巢猛然抬头,眼中金光暴涨,左臂金纹如锁链缠绕,骤然收紧。
他低吼一声,刀锋横扫,金光炸裂,三具傀儡同时爆碎,黑烟四散。
朱温脸色骤变,手中法诀被打断,黑幡无风自裂。
黄巢拄刀而立,嘴角溢血,却笑得畅快。
“你急了。”
朱温咬牙,转身欲走。
黄巢抬手一指,声音沙哑却清晰:“跑?
你跑得掉吗?”
玄音笛声骤停,战场死寂。
李岩与赵六已悄然包抄,封住朱温退路。
朱温回头,冷笑:“你以为赢了?
地宫钥匙,早就不在你身上了。”
黄巢瞳孔一缩,左臂金纹猛然回缩,剧痛钻心。
他单膝跪地,刀插地面,强撑不倒。
玄音上前扶他,却被他推开。
“别碰我。”
他抬头盯住朱温,声音低沉:“你说什么?”
朱温笑容阴冷:“你不过是容器,钥匙……在我手里。”
黄巢咬牙站起,金纹在皮下翻涌,似要破体而出。
他握紧刀柄,一字一顿:“那就拿命来换。”
玄音笛子再举,音律未起,天边忽现异象——黑云压顶,符文隐现,与朱温手中残幡共鸣。
黄巢抬头看天,金纹骤停。
他低声问:“玄天宗的符?”
玄音脸色苍白,笛声轻颤:“是师父的手笔。”
黄巢笑了,笑得疲惫。
“原来你们早知道。”
朱温趁机后退,身影渐隐于黑云之下。
“地宫见,黄巢。
那时,你连容器都不配当。”
黄巢未追,只拄刀站着,任金纹在体内肆虐。
玄音想上前,被他抬手止住。
“别管我。”
他说,“去查你师父,查那符文。”
玄音沉默片刻,点头离去。
李岩留下,刀未归鞘。
黄巢低头看左臂,金纹已至脖颈,皮肤坚硬如铁。
他伸手摸了摸,指尖传来刺痛。
“疼吗?”
李岩问。
“疼。”
黄巢答,“但还死不了。”
他拔刀起身,望向朱温消失的方向。
“地宫……我亲自去。”
李岩没劝,只问:“何时?”
“等我还能拿稳这把刀的时候。”
黄巢转身回营,步伐沉重,却未停顿。
玄音站在远处山头,笛子垂下,望着天边符文,低声自语:“师父……你到底想做什么?”
风卷残云,黑幡碎片落地,符文渐散。
战场余烬未冷,新的局,已在暗处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