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温手中的噬血刀挣脱他的掌控,刀身剧烈震颤,发出刺耳的尖鸣,直射向岩浆湖中心。
刀尖没入沸腾的赤浆,整个湖面猛地向上拱起,形成一个巨大的凸面。
青铜锁链疯狂摆动,相互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
锁链上玄天宗的印记在高温中发出刺目的白光,旋即又迅速黯淡下去。
玄音盯着那些熟悉的宗门印记,心神震荡。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岩浆湖中心突然炸开。
赤红色的光芒冲天而起,将整个地下空间映照得一片血红。
在那光芒中心,一个半透明的巨大虚影缓缓浮现。
它身披残破的玄甲,头生双角,尽管只是一道残魂虚影,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
朱温跪倒在地,眼中金色流焰疯狂跳动,脸上露出狂热与恐惧交织的神情。
噬血刀从岩浆中飞回,悬浮在残魂面前,刀身上的血纹与残魂产生共鸣。
蚩尤残魂抬起手臂,沸腾的岩浆随之而起,凝聚成数十个巨大的兵俑。
这些兵俑手持熔岩凝成的兵器,眼中跳动着赤红的火焰。
残魂手掌一挥,那些坚固的青铜锁链应声而断,断裂处发出令人牙酸的撕裂声。
玄音强压住心中的恐惧,将青玉笛横至唇边。
她知道此刻逃生已无可能,唯一的生机在于奋力一搏。
笛声响起,却不是往日的清越之音,而是带着决绝意味的镇魔曲。
然而笛声出口的瞬间就发生了异变。
原本应该化作清光的音波,竟扭曲成浓稠的黑雾,不但没有冲向蚩尤残魂,反而向玄音反扑而来。
黑雾缠上她的手腕,冰冷刺骨,顺着笛身向上蔓延。
玄音急忙车笛后撤,黑雾却如影随形。
耳畔突然响起师父玄天宗主的声音,那声音缥缈而急切:“地煞封印松动之时,便是蚩尤借体重生之日。”
这话语如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开。
她猛然醒悟,师父早就知道这一切,却仍派她前来。
玄天宗世代镇压地煞戾气,为何这封印之地会有宗门的印记?
她想起这一路上的种种疑点,心中寒意更盛。
朱温突然发出一声长啸,身体不受控制地悬浮而起,向着蚩尤残魂的方向飘去。
噬血刀在他身前颤动,刀尖直指他的眉心。
残魂的虚影变得凝实几分,那双空洞的眼眸中亮起两点赤红。
熔岩兵俑迈开沉重的步伐,向着玄音逼近。
每踏出一步,地面就震动一次,碎石从头顶簌簌落下。
玄音再次举起青玉笛,这次她改变了音律。
笛声时而高亢时而低沉,化作一道道音波利刃,斩向最近的熔岩兵俑。
音刃划过,兵俑身上崩裂开细碎的裂缝,但很快就有新的岩浆填补愈合。
朱温的身体停在残魂面前,噬血刀尖已经触到他的皮肤,一滴鲜血渗出,瞬间被刀身吸收。
残魂伸出半透明的手掌,缓缓按向朱温的头顶。
玄音咬牙,笛声再变。
她将全身玄气灌注笛中,音波化作实质般的青色锁链,缠向蚩尤残魂的手臂。
这一次,锁链成功缠住了残魂,青光大盛,暂时阻止了它的动作。
残魂转头看向玄音,那双赤红的眼眸中看不出喜怒,只是轻轻一振臂,青色锁链便寸寸断裂。
反噬之力让玄音喉头一甜,鲜血从唇角溢出。
“没用的。”
朱温突然开口,声音却变得异常低沉沙哑,仿佛有另一个声音重叠在他的声音里,“他就是我,我就是他。
这具身体,生来就是为此准备的。”
玄音心中一震,猛然意识到朱温可能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命运。
他不是被迫,而是自愿成为蚩尤复生的容器。
残魂的手掌终于按在了朱温头顶。
朱温身体剧烈抽搐,眼中金色流焰被赤红取代。
噬血刀欢鸣着飞入他的手中,刀身上的血纹活过来般流动。
熔岩兵俑停止了进攻,齐齐面向朱温跪拜。
整个岩浆湖沸腾得更加剧烈,赤红色的光芒几乎让人睁不开眼。
玄音感到手中的青玉笛突然发烫,笛身浮现出与青铜锁链上一模一样的玄天宗印记。
这些印记发出微弱的光芒,与残魂的力量产生了一种奇特的共鸣。
师父的话语再次在耳边回响,这一次却多了几分之前没有的深意:“当你看到印记发光之时,便是做出抉择的时刻。
记住,你的血脉与众不同。”
玄音怔怔地看着发光的笛身,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
为什么玄天宗弟子都能以笛声镇压邪祟?
为什么唯独她的笛声会在今日发生异变?
为什么师父一再强调她的血脉特殊?
朱温,不,此刻应该说是正在苏醒的蚩尤,缓缓睁开双眼。
那是一双纯粹赤红的眼眸,没有任何人类的情感。
他抬起手中的噬血刀,刀尖指向玄音。
熔岩兵俑随之起身,转向玄音,步步逼近。
玄音握紧发烫的青玉笛,指尖摩挲着上面浮现的宗门印记。
她看着那双赤红的眼眸,突然做出了一个决定。
她将笛子再次凑近唇边,却不是吹奏镇魔曲,而是一段她从古籍中学来、一直被宗门禁止的古老音律。
笛声响起的那一刻,蚩尤的动作顿住了。
赤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波动,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困惑与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