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音拖着伤躯潜入长安城。
锁骨处的烙印灼痛不止，与怀中青铜匣的共鸣越来越强。
她混进难民队伍，低头用破布遮住半张脸。
城门口没有守卫。
暗红色的蚩尤旗挂满垛口，旗面纹路像活物般蠕动。
难民们沉默前行，没有人交谈，连孩子都不哭闹。
越往城里走，蚩尤旗越多。
有些直接从民居窗口伸出来，旗杆插在窗框上。
玄音注意到旗面暗金纹路的走向与黄巢战甲上的血纹一模一样。
主干道尽头搭起高台。
黄巢站在台上，胸前护心镜发出红光。
台下聚集着数千百姓，全都仰着头一动不动。
玄音挤进人群，发现这些人目光呆滞，皮肤下有东西在蠕动。
她小心地掀开旁边老妇的袖口。
暗金色脉络在皮下蜿蜒，像是活虫。
老妇毫无反应，依旧望着高台。
黄巢举起双臂。
护心镜的红光扩散开来，笼罩整个广场。
百姓们齐声低吟，皮肤下的脉络发出微光。
玄音感到青铜匣剧烈震动，锁骨烙印痛得钻心。
她终于明白黄巢在做什么。
他不是要屠杀长安城，而是要把整座城变成蚩尤之力的容器。
这些百姓正在被改造成活体旗杆，用来扩散蚩尤的影响。
玄音慢慢往前挤。
必须接近高台，找到破解之法。
青铜匣的震动指引着方向，她感觉匣内残魂与护心镜产生着共鸣。
人群突然分开一条路。
几个皮肤完全变成暗金色的男子走过来，眼睛没有瞳孔。
他们抬着新的蚩尤旗，旗杆是人的腿骨。
玄音低头让路。
那些男子把旗插在台前，旗面立即与护心镜的红光相连。
更多百姓开始抽搐，皮肤下的脉络凸起更高。
黄巢心口的护心镜突然射出一道血光，击中广场中央的铜鼎。
鼎身裂开，暗金流质涌出，顺着地缝蔓延。
流质所到之处，百姓脚下的石板都浮现蚩尤图腾。
玄音摸向锁骨烙印。
师尊说过，玄天宗印记能感应地煞戾气。
此刻烙印烫得惊人，说明整个长安城正在被蚩尤之力侵蚀。
她继续往前移动，离高台只有二十步距离。
黄巢似乎没发现她，全心操控着护心镜。
但那些暗金人突然转头，齐刷刷看向她的方向。
玄音立即蹲下，借人群遮挡。
她听见暗金人移动的声响，正在朝这边走来。
青铜匣震得更厉害了，几乎要脱手而出。
台上传来黄巢的声音。
他在念诵上古咒文，每个音节都让红光更盛。
百姓们跟着重复，声音麻木呆板。
地面开始震动，蚩尤图腾从石板浮到半空。
玄音咬牙继续前进。
暗金人越来越近，她都能看见他们皮肤下蠕动的脉络。
这些已经不是活人，而是蚩尤之力的傀儡。
黄巢突然停止念咒。
护心镜的红光集中照向玄音所在区域。
百姓们齐刷刷转头，数千双空洞的眼睛盯着她。
暗金人扑过来。
玄音甩出最后三张符箓，金光闪过却没能阻止他们。
皮肤下的脉络破体而出，变成暗金触须。
玄音翻身滚到台前。
黄巢低头看她，右眼完全是旋涡状。
他心口的护心镜正在搏动，像是活的心脏。
“你来了。”
黄巢的声音混着金属摩擦声，“来看新长安的诞生。”
玄音站起身。
青铜匣在她怀中发烫，与护心镜产生强烈共鸣。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匣子会指引她来长安——护心镜本就是匣的一部分。
黄巢伸出暗金手臂。
触须从指尖伸出，抓向玄音。
她侧身躲过，触须击中台柱，石头立即被暗金脉络覆盖。
“长安将成为蚩尤复苏的温床。”
黄巢说，“这些百姓将是新族群的根基。”
玄音冷笑。
“你也不过是容器罢了。”
黄巢右眼旋涡收缩。
护心镜红光突然减弱片刻，左眼闪过一丝清明。
就是这个瞬间，玄音冲向高台。
暗金人围过来，但被百姓身体挡住。
玄音跃上台缘，青铜匣对准护心镜。
共鸣强烈到几乎握不住匣子。
黄巢后退半步，护心镜的红光不稳定地闪烁。
他按住心口，脸上露出挣扎之色。
“杀了我……”他嘶哑地说，左眼流下血泪，“趁我还能……” 暗金触须突然从他背后射出，缠住玄音手腕。
黄巢右眼旋涡扩张，声音变回金属摩擦声。
“可惜你看不到了。”
他说着举起手。
护心镜射出血光，照向玄音面门。
玄音猛地侧头，血光擦过耳际。
她借势前冲，青铜匣重重撞在护心镜上。
暗金与青玉光芒爆开，整个高台剧烈震动。
黄巢惨叫一声，护心镜出现裂痕。
台下百姓同时倒地，皮肤下的脉络暂时消退。
暗金人僵在原地，像被切断线的木偶。
玄音被冲击波震下高台，摔进人群中。
青铜匣脱手滚落，匣面裂痕渗出暗红血珠。
黄巢跪在台上，双手撕扯胸前的护心镜。
裂痕处涌出黑血，暗金流质试图修复损伤。
他的左右眼交替变色，身体在不同意志间争夺。
玄音爬向青铜匣。
百姓们开始苏醒，茫然地看着四周。
有些人发现皮肤下的异物，惊恐地尖叫。
暗金人突然恢复活动，扑向玄音。
她抓起青铜匣翻身躲过，触须击中地面，石板立即被融化。
黄巢站起来，护心镜的裂痕渐渐愈合。
右眼旋涡稳定下来，但左眼还保留着一丝人性。
“够了。”
他说着挥手。
暗金人立即停止攻击，退回台边。
玄音握紧青铜匣。
锁骨烙印的灼痛减弱了些，与护心镜的共鸣也变弱了。
看来刚才的撞击确实影响了蚩尤之力的扩散。
黄巢俯视着她。
“你可以走。”
他的声音依然混着金属音，但多了些理性，“告诉玄天宗，长安将是新时代的起点。”
玄音慢慢后退。
百姓们惊慌四散，有些人试图拔掉身上的暗金脉络，却痛得倒地翻滚。
她退到广场边缘，黄巢没有追击。
护心镜的红光重新亮起，但范围缩小到高台周边。
暗金人开始收集倒下的蚩尤旗，重新插回原位。
玄音转身跑进小巷。
青铜匣还在震动，但频率变了。
她感觉匣内残魂似乎很满意现在的状况。
巷口突然出现一个暗金人。
玄音立即戒备，但对方只是递来一块暗红色令牌。
“主公赐你的通行令。”
暗金人的声音像金属摩擦，“三日内有效。”
玄音迟疑片刻，接过令牌。
触手冰凉，表面有蚩尤图腾。
暗金人转身离开，步伐僵硬。
她握紧令牌，看向高台方向。
黄巢站在红光中，正在重新布设蚩尤旗。
百姓们被迫回到广场，皮肤下的脉络再次蠕动。
青铜匣突然轻微震动。
玄音低头查看，发现匣面裂痕处渗出新的血珠，组成一个模糊的箭头指向城南。
她顺着箭头方向望去，看见远处有座玄天宗祭祀用的古塔。
塔顶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玄音收起令牌，握紧青铜匣。
看来长安城内还有玄天宗留下的后手。
她最后看了眼高台，转身潜入更深的小巷。
黄巢似乎察觉她的动向，但只是抬头望了一眼，就继续操控护心镜。
红光逐渐扩散，吞噬更多街道。
玄音加快脚步。
青铜匣的指引越来越清晰，锁骨烙印微微发热。
她拐过街角，突然愣在原地。
整条街的百姓都跪在地上，朝着高台方向叩拜。
他们皮肤下的暗金脉络连成一片，像是巨大的活体网络。
网络中心有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转过身，露出朱温的脸。
他胸前的噬血刀纹路正与蚩尤网络共鸣。
朱温对她微微一笑。
“玄音姑娘，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