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菜上齐全了。”
“辛苦了,都下去好好吃饭吧。”
燕子寨议事堂内,随着几名兵卒将饭菜摆在堂内圆桌之上,刘峻也说了些感谢的话,接着招呼他们下去吃饭去了。
与几名兵卒结束交谈后,刘峻将目光重新投向了眼前的同桌众人。
众人与他距离由近到远,分别是刘成、王通、汤必成、朱轸、邓宪、张焘……
众人中官职最低的就是刘成,眼下主要是跟着邓宪学习,同时作为仓攒吏负责仓库保管工作,待遇与队长相同。
尽管他才十三岁,但毕竟有过几年蒙学的基础,加之汉营中缺乏懂文识字和算术的人才,所以倒也没有人觉得他全靠刘峻的关系才坐上的仓攒吏之职。
“今日这宴席为何而办,想来诸位也是清楚的。”
刘峻缓缓拿起酒杯,对着众人示意道:“明日午时拔营出山,随后昼伏夜出前往高城堡。”
“之后兵分两路,分别前往崇清乡和清花乡,对盘踞两个乡的张、赵两氏行杀富济贫之举。”
“汤中军与朱百总率三局的弟兄去攻打崇清乡的张氏,我与王百总、张百总率第一、二局的弟兄去距离更远的清花乡,收拾清花乡的赵氏。”
“乡里不比百户所,对于我军来说并不难攻打,但还是需要谨慎为妙。”
“营中虽有三百弟兄,但其中披厚甲者不过七十六人,还是要小心为上,不要让穿袄子和皮甲的弟兄涉险。”
刘峻话音落下后,举杯一饮而尽,几句话间便定下了分兵的事情。
在此期间,汤必成、邓宪的馀光始终注视着张焘,但张焘只是低着头喝酒,压根没有站起来和刘峻一较长短的想法。
朱轸老神在在,王通和刘成则是始终看着刘峻,见他喝酒也跟着举杯喝了下去。
经过深井的冷藏,这醪糟米酒别有番风味,喝得十分顺畅。
“既然没有异议,那便好好将这顿开拔宴吃个干净吧!”
刘峻招呼着众人开吃,同时第一个拿起筷子夹菜。
桌上摆放着一碟炒猪肉、一罐炖鸡、一碟炒豆腐和一碗用于解腻的野菜汤。
尽管在座几人已经是汉营中的高层,但由于刘峻定下将帅兵卒共食一锅的规矩,再加之近日保宁府物价飞涨,因此能在开拔宴上见到荤腥,已经是十分不错的待遇了。
哪怕一只鸡根本不够他们七个大男人吃,但在连吃四五碗饭,将鸡汤全部喝了个干净的情况下,他们还是吃了个痛快。
燕子寨前的晒场上,汉营的三百将士也分坐数十张桌前,桌上食物都被吃干抹净,每个人的嘴皮都冒着油光。
开拔宴吃完后,刘峻便解散了众人,命他们好好休息,同时让汤必成、邓宪、刘成去把这次开拔所需物资准备清楚。
翌日正午,刘峻令刘成率十馀名新入伍的弟兄留守燕子寨,自己则是按照昨日所说那般,带着三百弟兄牵着马队往东前进。
随着夜色降临,他们沿着东河南下双汇里、高阳里,并经过了百丈关。
由于此前入寇的流寇已经被官军驱赶进入大巴山,因此百丈关的防备也照旧松懈了下来。
刘峻等人就这样冒着夜色从百丈关前的宽阔平原经过,走了十馀里后,最终在天亮前钻进了黄洋乡南部的群山之中,只派了王通麾下的几个本地弟兄去打探消息。
几人根本不用过多伪装,只要换上打满补丁的粗布麻衣,挑起扁担和筐子,那就是地地道道的广元农夫。
刘峻等人在山坳中休息了两个时辰,几人便挑着买来的馒头、包子等食物回到了山坳之中,并将调查得来的消息都告知了刘峻。
“和弟兄们所汇报消息不错,之前流寇闯入时,东边的通坪堡和高城堡都受了害,听闻还有沙河驿北边的大德里和南边的长池里也受害了。”
“崇清乡和清花乡附近有十几个里和三个堡子也纷纷受害,但两个乡仗着寨墙厚实,倒是没有被流寇攻陷。”
汤必成从三名弟兄口中得到消息后,便来摇醒刘峻,将探来的消息告诉了刘峻。
刘峻听后有些迷糊,愣了片刻后才渐渐清醒起来,不由感叹道:“还真是贼过如梳、兵过如篦。”
“五个堡子、十几个里,近万口人就这么没了。”
“是啊……”汤必成见他感叹,也不由跟着感叹了起来。
乱世之下,人命着实如草芥般便宜,随便生些事端都会影响数千数万人的生计和性命。
若非刘峻是个讲规矩,守道理的人,想来脱困之后的汉营众人也不会好到哪去。
想到此处,汤必成不免看向了还在感叹的刘峻,接着又看向了不知不觉中,将陈锦义等人聚在一起休息的张焘。
“天色还早,今夜还得赶路,继续休息吧。”
刘峻吃了两个肉包和素包,接着便躺在毡子上,继续休息了起来。
王通与唐炳忠等人就在他附近守着他休息,这让汤必成若有所思。
这时候邓宪也吃完了东西并走了过来,汤必成见状便带着他往山坳深处走去,直到远离众人后二人才停下脚步,望着坳口内休息的众人,邓宪低声道:
“张焘那厮不曾与我们商量,但却唤来了陈锦义那群黄崖出身的军户去他身边休息,恐怕是私底下与他们说了什么。”
“中军,您说这张焘是不是想在半路上与刘峻动手……”
“不会。”汤必成想都不想的否决了这个猜想,同时解释道:“张焘虽然鲁莽,做事瞻前顾后,但也知道内乱的后果是什么。”
“更何况他即便真的想要和刘峻撕破面皮,也得想想能否敌得过刘峻。”
“张焘、王通、朱轸三人虽然都是百总,但张焘和朱轸麾下也就各自有二十个甲兵,剩下的三十几个甲兵都在王通麾下。”
“真要打起来,哪怕有朱轸帮忙,张焘也不是咱们这位刘将军的对手,他不会想不到这点,更何况朱轸未必会帮他。”
汤必成说罢,邓宪这才仔细观察了起来,接着才说道:“倒是没察觉,刘峻平日里无所事事,却不知不觉往朱轸和王通手下塞了这么多支持他的人。”
“不过刘峻主见太大,野心也极大,我等若是跟着他,日后他不愿被招安,我等又该如何?”
“倒是张焘做事情瞻前顾后,许多事情都听从您的建议,扶持他才更好应对日后的招安,您说……”
邓宪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汤必成抬手的动作打断了,只能将目光继续放在汤必成脸上。
在他眼里,汤必成脸上确实闪过了纠结,但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静观其变,先看看张焘这厮究竟想做什么。”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