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文康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身子软软地向后倒去。幸亏身旁的侍卫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扶住。
“将军小心!”
“萧将军,眼下整个十里堡只有这侯府未见火势,想必是安全的,我们暂且在此躲避!”
原来,先前北唐士兵在城中布置石油弹时,见到这是镇北侯府邸,心中敬畏,竟都舍不得在此安放。这无意间的“手下留情”,反倒救了萧文康一命。
此时,刚刚渡过辽河的巩喜碧,遥望十里堡方向火光冲天,连绵不绝的爆炸声如同惊雷般传来,震得他心头一颤。
“完了…”她喃喃道,手中的马鞭不自觉地掉落在地。
全军快马加鞭赶向十里堡城外,远远地望见城里已是浓烟滚滚火焰从天。
到了十里堡城外,所有羯族将士都驻足在城外,眼睁睁看着那座燃烧的城池。
此刻谁也不敢上前救援——那里已是一个庞大的熔炉,踏入者必成焦炭。
他们只能听着城中传来阵阵凄厉的惨叫,每一个声音都像一把利刃,刺在每个人的心上。
巩喜碧双目赤红,猛地抽出佩刀指向苍穹:“我巩喜碧对天立誓,必亲手取赵范首级!”
他转身对传令兵怒吼:“传令三军!凡取赵范人头者,赏银百万两!活捉赵范者,赏银两百万两!”
这在羯族已是最高悬赏,当年斩杀北境王也不过如此。悬赏令迅速传遍全军,每一个士兵眼中都燃起了贪婪与仇恨的火焰。
待火势稍弱,巩喜碧立即命人灭火。士兵们用一切可用的器具——铁锅、木盆、水桶,疯狂地从护城河中取水,终于将四个城门的余火扑灭。
“河里海!”巩喜碧喝道,“你带五百人,进城搜救幸存者!”
河里海领命,将队伍分成十组,小心翼翼地踏入这座死亡之城。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为之窒息——这哪里还是城池,分明是修罗地狱。
焦糊的人肉味充斥着空气中,城里浓烟滚滚,四处都是倒塌下的房屋,房梁横亘在房屋中冒着黑烟。满地都是焦黑的尸体,以各种扭曲的姿势倒伏在地。
城门处尤其惨烈,尸体层层叠叠,显然是在冲出城门时被大火阻截。浓烟与一氧化碳让这些士兵在绝望中窒息倒下,最终被烈焰吞噬。
河里海征战多年,却从未见过如此惨状,不禁闭目长叹。
“将军!”忽然有士兵来报,“侯府中发现生还者,萧将军也在其中!”
河里海精神一振,急忙奔向侯府。
在满目疮痍的城中,侯府竟奇迹般地保持了相对完整。虽然也有火燎的痕迹,但主体结构尚存。
河里海跨进侯府大门,只见萧文康瘫倒在地,脸上满是烟灰,几名侍卫守在一旁。
“水!”河里海命令道。
一碗清水递到萧文康唇边,他贪婪地饮下,缓缓睁开双眼。看到河里海的那一刻,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将军竟像孩子般放声大哭。
城外,巩喜碧正焦急等待,忽闻喜讯:“太师,河将军在侯府找到了萧将军!”
“人可还活着?”
“活着!”
当两名士兵用担架抬着全身焦黑的萧文康走出东门时,巩喜碧疾步上前。看着这个曾经风度翩翩的白面将领,如今已面目全非,他心中既悲且怒,对赵范的恨意又深一层。
“送他回界城医治休养。”巩喜碧沉声下令。
陆续从城中抬出的,还有几十名烧伤的士兵,无一例外全都浑身焦黑。十里堡已无占领价值。
这时探马来报:“太师,十里堡百姓已全部迁往造化县,连抛石机等设施也一并搬去,正在重新安装。”
夜幕降临,巩喜碧下令就地扎营,准备次日攻打造化县。她咬牙切齿地传下严令:破城之日,屠城!尤其是十里堡的移民,一个不留!
翌日,巩喜碧任命河里海为先锋,率五千精兵先行攻占青龙山——这个曾经让石破猫折戟沉沙的险要之地。
高凤红虽已接到赵范的撤离建议,夜空却认为羯族人不会来攻。经过深思,高凤红最终还是选择相信赵范,这让夜空对赵范更加不满。
当河里海大军攻上青龙山,冲进青龙寨时,发现早已人去寨空。河里海怒不可遏,下令焚寨。
远处,高凤红望着冲天而起的火光,既心痛又庆幸。若是不听赵范劝告,凭她手下这五百余人,如何抵挡五千羯族精兵?
赵范亲自前来接应,将高凤红一行人接往造化县。对于青龙寨被羯族人烧毁一事,他内心充满愧疚——青龙寨屡次因助他而得罪羯族,今日之祸,皆因高凤红在青龙山狭道用石油弹阻击羯族军队,造成对方数千伤亡。
如今,羯族已将高凤红视为赵范同党。
虽然失去了山寨,但人员无损,将来还可重建。更让高凤红欣慰的是,这一劫让她看到了赵范的真情。
两匹马并辔而行,赵范与高凤红谈笑风生,丝毫看不出刚刚失去家园的悲伤。
跟在后面的夜空和刀疤面相觑:“大当家这是怎么了?家都被烧了,竟一点都不伤心?”
倒是车厘子一脸轻松。想到从此可以正大光明地进城生活,或许还能邂逅红颜知己,他脸上不禁浮现出幸福的笑容。
抵达造化县后,赵范妥善安置了青龙寨众人。
然而他心中忧虑未减:虽然搬来了抛石机,但石油弹已全部用在十里堡。近日忙于应对羯族进攻,根本无暇生产新的石油弹。
他命杨勇准备一些坛罐,装入易燃物,打算用这些“伪石油弹”在心理上威慑经历过火攻的羯族士兵。
即便如此,城中守军不过五六千人,要对抗三万五千羯族精锐,仍是螳臂当车。更何况羯族也装备了连环弩,北唐军在这方面已无优势。
必须在最短时间内研制出新式武器,才能与羯族抗衡。
就在赵范苦思对策时,探马疾驰来报:
“侯爷!羯族大军已杀到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