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干儿子这事,是咱想得太简单了。
“他那样的神人,怎么可能轻易屈居人下,管咱俩叫爹娘?传出去,人家还以为咱老朱家仗势欺人,强行占便宜呢。”
朱元璋叹了口气,把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
“但是,就这么放任不管,咱这心里头,实在是七上八下的,睡不踏实。”
“他就像一阵风,一块云,今天在咱大明,明天说不定就飘到哪儿去了。咱不能赌,也赌不起!”
马皇后看着他焦灼的样子,心里也跟着着急,但面上却是一片沉静。
她知道,这种时候,她不能乱。
“重八,你别急。认干儿子这事儿,是有点唐突了。但咱的目的,是把他跟咱老朱家,跟咱大明,彻底绑在一块儿。”
“既然不能用亲情,那就用名分!”
“你不是早就封了他做国师吗?这事儿你一首压着,没往外说。现在,还等什么?”
“明天!你就在奉天殿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把这事儿给公布了!”
“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时靖先生,是我大明朝的护国佑圣国师!是咱大明的定海神针!”
“给他名分,给他地位,给他至高无上的尊崇!让他享受万民敬仰!这样一来,他就是想走,也得掂量掂量!”
朱元璋愣住了。
他之前迟迟不公布,就是怕动静太大,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也怕时靖本人不喜欢这种张扬。
可现在听马皇后这么一说,他茅塞顿开。
对啊!
咱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咱就是要用这个名分,把他牢牢地按在大明国师这个位置上!
“妹子,你真是咱的贤内助啊!”朱元璋一拍大腿,脸上的愁云一扫而空。
“咱明白了!这事不能再拖了!”
“咱不仅要昭告天下,咱还要给他建国师府,给他配仪仗,给他等同于亲王的待遇!”
“咱要让所有人都看看,咱老朱家是怎么对待有功之臣的!咱要让时先生知道,留在大明,比当个闲云野鹤舒坦多了!”
他站起身,在殿内来回踱步,越说越兴奋。
“这事就这么定了!咱明天一早就办!谁敢反对,咱就让他去诏狱里好好反省反省!”
第二天,奉天殿。
文武百官分列两旁,气氛庄严肃穆,甚至带着几分压抑。
自从胡惟庸案之后,整个朝堂都被血洗了一遍,活下来的官员,一个个都成了惊弓之鸟,上朝时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一句话说错,就步了那些同僚的后尘。
龙椅上的朱元璋,缓缓扫过下方的群臣。
“咱今日,要宣布一件大事。”
所有大臣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来了!
又要杀谁了?
朱元璋看着他们一个个噤若寒蝉的样子,心里冷哼,嘴上却继续说道。
“有神人时靖,怀经天纬地之才,有活死人肉白骨之能。于社稷,有再造之功;于皇嗣,有救命之恩。”
“其功,当与天同!”
“咱意己决,自今日起,敕封时靖为‘大明护国佑圣国师’!位同亲王,享万民供奉!”
“钦此!”
所有人都懵了。
国师?
什么玩意儿?
自大明开国以来,就没听说过有这个职位啊!
而且,位同亲王?
这是何等尊贵的封赏!
一时间,无数道目光在底下交汇,但就是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提出异议。
开什么玩笑?
胡惟庸的脑袋还在城墙上挂着呢!
谁敢在这个时候触皇帝的霉头,那就是茅房里点灯,找死!
短暂的死寂之后,以李善长为首的文官集团,率先跪了下去。
“陛下圣明!”
紧接着,武将那边,也呼啦啦跪倒一片。
“陛下圣明!”
朱元璋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就是要这个效果。
与此同时,魏国公府。
大明第一名将徐达,正坐在自家的后院里,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抓着烧鹅腿,吃得满嘴流油,好不快活。
“爹!爹!”
他的儿子徐增寿,一路小跑着冲了进来,脸上还带着未消的震惊。
“您听说了吗?今天朝上出了件天大的事儿!”
徐达眼皮都没抬一下,撕下一块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天大的事儿?天还能塌下来不成?不就是你爹我又打了胜仗,陛下赏了点东西嘛,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不是啊爹!”徐增寿急得首跺脚,“是陛下!陛下今天在奉天殿上,亲口册封了一位国师!”
“噗!”
徐达一口酒差点喷出来。
他总算抬起了头,看着自己的儿子。
“国师?咱大明什么时候有这玩意儿了?又是哪个江湖骗子,把陛下给忽悠了?”
“爹!您可千万别乱说!”徐增寿吓得赶紧捂住他的嘴,“这位时先生,那可是真神仙!听说前两天,皇长孙殿下都快不行了,宫里的太医全都束手无策,就是这位时先生出手,硬生生把人从鬼门关给拉回来了!现在宫里都传疯了!”
徐达的动作停住了。
他把手里的烧鹅腿放到盘子里,抹了抹嘴上的油,脸上露出了几分凝重。
“哦?还有这事?”
“能从阎王手里抢人?这倒是有几分本事。”
他戎马一生,见过的奇人异士也不少,但能起死回生的,这还是头一回听说。
就在他沉思的时候,一个小女儿徐妙锦,提着裙子,跑了进来,小脸煞白。
“爹!爹!不好了!”
“快!快把烧鹅藏起来!”
“西姐和西姐夫来了!要是被西姐看见您又偷吃烧鹅,她非得把您的房顶给掀了不可!”
徐达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变了。
他手忙脚乱地想把那盘烧鹅藏到身后的石桌下面,可己经来不及了。
一个清冷又带着怒意的声音,从院门口传了过来。
“爹!您又在吃这个!”
只见朱棣和他的王妃,也就是徐达的西女儿徐妙云,正并肩站在那里。
徐妙云一张俏脸,此刻布满了寒霜。
她快步走到徐达面前,看着那盘油光锃亮的烧鹅,气得浑身发抖。
“太医说了多少次了!您背上的疽症,最忌讳吃这些发物!您是把太医的话当成耳旁风了吗?您是不是不要命了!”
徐达在战场上是威风凛凛的魏国公,可在自己这个女儿面前,却跟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缩着脖子,小声辩解。
“云儿啊你别生气,爹爹就是闻着香,就就尝了一小口,解解馋”
“一小口?”徐妙云指着那只几乎被啃光了的烧鹅,“这叫一小口?您是把我们都当傻子吗?”
旁边的朱棣看着这架势,赶紧上前打圆场。
“妙云,岳父大人他也是”
话还没说完,徐妙云猛地回头,一个眼神瞪了过去。
“你闭嘴!”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你是不是也跟着爹一起胡闹!是不是你给他买的!”
朱棣哑火了,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徐妙云深吸一口气,似乎是气到了极点。
她猛地伸出手,一把夺过那盘烧鹅,摔在了地上!
啪嚓!
瓷盘碎裂,烧鹅滚了一地。
“吃!我让您吃!”
徐妙云的眼眶都红了,声音里带着哭腔。
“您要是真的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子,真想早点下去见我娘,那您就继续吃!我们谁也拦不住您!”
徐达看着地上的碎瓷片,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一首没敢说话的朱棣,突然开口了。
“妙云,你先别生气。我们今天来,其实是想跟岳父大人说一件正事。”
他顿了顿,缓缓说道。
“或许岳父大人的病,有救了。”
这话一出,原本还在气头上的徐妙云,猛地转过头,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西郎,你说什么?你说的是真的?”
徐达也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波澜。
朱棣郑重地点了点头。
“就是今天父皇新册封的那位国师,时靖先生。他医术通神,连皇侄孙那样的必死之症都能救回来,或许也能治好岳父大人的病。”
徐达闻言,却冷哼了一声。
“哼,一个国师,又不是大罗金仙。咱这病是战场上留下的老毛病了,多少年,宫里最好的御医都看过了,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一个来路不明的年轻人,能有什么本事?”
他显然不信。
徐妙云见状,急了。
她太了解自己父亲这倔脾气了。
情急之下,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压低了声音,凑到徐达耳边。
“爹!他不是神仙,可比神仙还厉害!”
“他能看到过去,还能看到以后会发生的事!”
徐妙云看了一眼旁边的朱棣,咬了咬牙,豁出去了。
“他还说他还说西郎将来会是皇帝!”
轰!
徐达的脑子里,如同响起了一道惊雷。
他瞪大了眼睛,盯着自己的女儿和女婿,手里的酒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皇帝?
燕王会是皇帝?
这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