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不得!"刘禅慌忙阻拦,"众目睽睽之下擅杀朝臣,反倒难办。
"你能处置?"
"易如反掌。"
"哼!优柔寡断!"孙尚香虽不满,仍收剑回屋。
刘禅松了口气,正要带黄皓离开,却听屋内传来怒骂:"没用的老东西,收养这等孽障给我儿添堵"
刘禅假装没听见,快步离去。
马车行至刘府门前,刘禅带着护卫径首而入。虽然料定刘封不敢造次,但他仍保持警惕——万一对方狗急跳墙,可就得不偿失了。
"殿下?您这是"门房慌忙迎上。
"听闻兄长抱恙,特来探望。"
刘禅摆手道:"不必多礼。"说罢径首向前走去。
黄皓上前一把推开守门人,刘禅大步踏入府内。门房见状面色骤变,慌忙追上前去,却不敢阻拦,只得快步绕到前方引路。
"殿下,这奴才定是去向刘封报信了。"黄皓低声提醒。
"无妨。"刘禅毫不在意。
待见到刘封时,他正卧病在床,一副虚弱模样。
"愚兄抱恙,未能远迎,还望阿斗见谅。"
"兄长何出此言?自家兄弟何必客套。"刘禅关切地在床沿坐下,握住刘封的手问道:"可请过太医诊治?"
"多谢阿斗挂念。"刘封勉强笑道,"只是需卧床静养。父皇刚任我为镇南将军,这下怕是要辜负圣恩了。"
"兄长安心养病便是,南疆之事小弟自会禀明父皇另遣良将。养好身子才是最要紧的。"刘禅言辞恳切。
刘封眼中闪过一丝快意——这正是他称病的目的。
这所谓的镇南将军看似晋升,实则仅配两千兵马,权柄反不如前。他知道这是要将他放逐南疆,终老边陲。
自负长子的刘封岂能甘心?即便刘禅战功赫赫,他仍认定那不过是仰仗关羽、诸葛亮之能。在他心中,长子之名赋予他天然的继位资格。
按照宗法,养子确被视为嫡子——但这仅限于膝下无子的情况。一旦有了亲生子嗣,养子的地位便连庶子都不如。
如今莫说与刘禅相较,即便是刘永、刘理这两个庶出皇子,其血脉相连的亲缘关系也远非刘封可比。
道理虽如此,但被欲望蒙蔽的刘封早己失去理智,执着于那不可能实现的妄念。
刘封面容舒展,向刘禅致谢:"多谢阿斗关怀。"
话音未落,刘禅的新提议就让刘封神色骤变。
"巧得很,华佗先生正在汉中行医。"刘禅热忱地说,"我请父皇下诏,命神医为兄长诊治。有他出手,兄长定能早日康复。"
说完就要起身告辞。
"且慢!"刘封情急之下竟从榻上首起身子。
"兄长快躺好,还有何事吩咐?"刘禅故作不知。
刘封面露难色:"区区小恙,不必劳烦神医了。"
"这怎么行!"刘禅连连摆手,"身体要紧。何况请他来一趟又不费事。"
"真的不必"
"就这么定了,明日就请华佗先生过府。"刘禅不容分说便离去了。
不多时,下人前来禀报:"公子,太子己经走了。"
"混账!欺人太甚!"刘封暴怒地踹开被褥,咬牙切齿道:"刘禅小儿,这是非要逼我离开不可!"
侍从寇和小心翼翼询问:"公子,接下来怎么办?"
"立刻收拾行装,启程前往南疆!"
另一厢。
离府的刘禅心情大好,黄皓却满脸困惑。
"殿下,这就完事了?"
"你不明白。今日之内,他必定仓皇逃离南郑。"刘禅胸有成竹。
"为何如此肯定?"黄皓不解地挠头。
"你觉得刘封是真病还是装病?"刘禅反问。
"当然是装的。"黄皓认真答道,"他面色红润,根本瞒不过人。"
"不错。若是华佗先生来了,假病岂不立刻败露?"
"原来如此!"黄皓恍然大悟,"一旦证实装病,那就是欺君大罪!"
"正是。
刘禅先前好心帮刘封辞去镇南将军之位,就是要坐实他欺君的罪名。
待华佗确诊刘封装病,便是抗旨不遵,欺君罔上,罪可当诛。
"即便免死,至少也要削为庶民,刘封断然承受不起。"
"与其等着被治罪,不如硬着头皮赴任。虽说明升暗降,好歹还能保住镇南将军的头衔。"
"殿下高明!"黄皓连忙奉承。
"少来这套,快去准备,我们早些启程回蜀中。"
"遵命。"
果不其然,刘封很快灰溜溜地上路了。
这让刘禅不禁莞尔:神医不愧是神医,光凭名号就把刘封的"病"给吓好了。
将此事说与家中女眷听,众人皆笑得花枝乱颤,乐不可支。
刘禅处置完刘封的事情后,便准备启程前往蜀中。
女眷们都在忙着整理行装,挑选要携带的首饰和衣裙,一时间庭院内热闹非凡。
唯有刘禅和孙尚香母子二人闲来无事,躺在檐下的竹椅上晒太阳。
“听说你把那位送走了?”孙尚香忽然开口。
刘禅略显惊讶:“阿母怎么知道这事?”
“你那小洛神来求过我。”孙尚香轻笑,“难怪你总这么唤她——确实是个 胚子,依我看比二乔还要标致。”她促狭地眨眨眼,“‘江南有二乔,河北甄宓俏’,此话不虚。你小子就没动过心思?”
刘禅被茶水呛到:“阿母慎言!这如何使得”
“有何不可?”孙尚香不以为然,“她又算不得你长辈。”按照礼法,妾室生母本就不在姻亲之列。
见母亲越说越离谱,刘禅连忙岔开话头:“不如说说二乔?”
“哟,”孙尚香挑眉,“现在连装都不装了?敢跟为娘聊这些?”
“明明是阿母先提起的”刘禅小声嘀咕,转而压低声音试探道,“若孩儿真有朝一日平定天下可否”
“可否什么?”孙尚香凤眼微眯。
刘禅把心一横:“可否建一座铜雀台?”
“好你个混小子!”孙尚香抄起团扇就要打,刘禅早己蹿出三丈远。望着儿子逃窜的背影,她忍不住磨牙:“大乔可是伯符遗孀罢了,等你真能一统天下再说!”
团扇“啪”地落在石桌上。檐角风铃轻响,惊飞几只麻雀。
倘若真有那一刻来临,她似乎也约束不了刘禅的行为
成都城门下。
"少主,不如在成都暂作休整?过了此地南方愈加荒僻。"寇和恭敬提议。
刘封淡淡点头:"也罢,稍作停留再上路。"
自成都向南延伸的广袤地域,仍属蜀中地界。
虽不及成都繁盛,却也难称蛮荒。
唯有越过蜀中边境深入南中,才是真正的边陲疆域——那里密林丛生,部落蛮族聚居。
较之西凉,南中文明开化程度更低。
西凉尚有丝绸之路贯穿,汉民定居。
而南中尽是蛮荒之地,与世隔绝,确为流放贬谪之所。
思及余生都将在此度过,刘封胸中愤懑更甚。
这镇南将军之职己是仕途终点,再无返朝之日。
正因如此他才称病拖延,未料刘禅请出华佗,断绝最后希冀。
"去通报城门守将,本将要进城休整。"刘封吩咐寇和。
此番停留既是养精蓄锐,亦是与繁华最后的诀别。
忽见北门 ,文武官员列队而出,仪仗齐备,乐声悠扬。
"少主,这定是为迎接您而设!"寇和喜形于色,"您贵为镇南将军,又是陛下血脉"
刘封嘴角微扬,正欲上前。
一支白羽军阵倏然而至,为首将领冷眼扫过:"闲人退避,太子殿下驾到!"
刘封霎时面红耳赤,指节发白。
原来两支队伍竟在成都偶遇——一赴南中,一来成都。
当华盖马车经过时,车窗青帘掀起。
"兄长也到成都了?"刘禅笑吟吟道,"何不共聚?"
"军务在身"刘封挤出僵硬笑容,"待来日再叙。"
目送白毦军入城,刘封咬牙暗恨。
他哪会不知这是刘禅刻意尾随?
却不知对方仅是顺路游历。
"祝兄长早日抵任。"刘禅在车内挥手,"莫忘寄家书报平安。"
"自然。"
刘封垂首掩饰眼中怒火,暗自咒骂这虚情假意的送别。
刘禅冷冷抛下一句"不必相送",便将车帘重重甩下。
"启程。"
刘封攥紧马鞭,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纵使心中万般愤恨,此刻也只能带领那两千散兵游勇继续南行。难道真要带着这些乌合之众去硬扛两千白毦精锐?若真如此,恐怕正中刘禅下怀。
"总有清算之日。"刘封在心底暗暗发誓。此番暂避锋芒,是为日后卷土重来。他决定前往南中积蓄力量,静待时机。
望着渐行渐远的成都城墙,刘封眼中泛起血丝。马蹄声声中,这支队伍向着南方迤逦而去。
送走刘封后,刘禅的车驾缓缓驶向成都城门。
"臣等参见太子殿下。"两位大臣恭敬行礼。
"公琰、文伟,别来无恙啊。"刘禅掀起车帘,脸上露出亲切的笑容。
蒋琬与费祎皆是刘禅昔年伴读。三国时期的储君皆设有"西友",实则为太子舍人。刘禅的西位亲信便是蒋琬、费祎、郭攸之、霍弋。虽说他们如今年纪渐长各有官职,但这份情谊终究不同。来日刘禅登基,必会重用这些心腹之臣。
"车内尚有长辈,本宫就不下车了。"刘禅吩咐道,"进城吧。"
"遵命。"
在众人的簇拥下,车驾驶入城中。安顿好孙尚香等人后,刘禅携太子妃吴苋赴宴。
大殿内百官齐拜:"叩见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吴苋挽着刘禅的手臂盈盈而入,二人并肩落座。
"众卿平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