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要杀你了……呜呜……”
咒骂了半个时辰,筋疲力尽的元瑶身子一颤一颤,歪斜躺在华服罗裙上面。
元瑶终于没再听见那人的命令,不管身体如何疲惫,夹紧双腿,颤颤巍巍扶着墙壁站起身。
想要趁此机会杀了那人。
啪嗒一声。
玉如意跌落在了地上。
元瑶只感觉身体好似漏了个洞,双腿打颤跪倒在地,全身乏力,咬牙切齿道:“陆言沉,今夜你不杀我了,我一定要亲手宰了……”
话音未落,元瑶见到那人身影瞬间来到身前,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整个人缓缓提起,封禁了她人身小天地内的全部神气。
元瑶双眼发红,想说些什么,却无法开口。
“本来想用你做个鱼饵,钓出魔教潜藏在帝都里的人,”陆言沉看着双眼微微翻白,面色泛着奇异潮红的元娘子,无声叹了口气,“可身边留下一个浑身带刺,随时都想杀了我的叛徒,上辈子也许我会这样做,毕竟对人命还有点敬畏,多亏你们,京兆叶氏,仙人红玉,还有背负大气运的天骄叶妍,让我明白一个道理。”
这里不是游戏,死了,就是真的死了……陆言沉心声补全了下一句,随即手掌加重力道,“这里是九洲大陆,我和你们一样。”
元瑶脸色由潮红逐渐变成了扭曲,呼吸开始不顺畅,有了痛苦的窒息感受。
她未穿罗裙的白嫩双腿胡乱挣扎,双手死死握住陆言沉的手掌,想要开口说话。
在她即将因为窒息死亡前,陆言沉突然松手。
啪嗒一声。
元瑶全身蜷曲跌倒在地,双手捂住脖颈,舌头打颤,口中流出冒着白沫的晶液。
“突然忘了,让你死在教坊司里有点浪费了,帝都潜藏的魔教教徒还没揪出来,把你做成人儡如何?”陆言沉蹲在元瑶身前,好心提议道。
趴跪在地上剧烈咳嗽的元瑶喘息不停,泪眼朦胧,“我,我……错了,别再折磨我了,我不想做人儡……”
陆言沉轻轻抚摸她的柔顺肩骨,轻声道:“说说魔教的事。”
元瑶缓了许久,直到人身恢复了些许气力,低声问道:“你想问什么?”
“还需要我问?”陆言沉再度捏住她的脖颈。
元瑶身子一颤,彻底崩溃,大声哭嚎,“不要!我不想死!”
元瑶愕然发现那人根本没有掐住她的脖子,只是替她抹去了脖颈上的血迹。
听见那人又问了一句,元瑶带着哭腔,断断续续说道:“明教……我从小就被魔教收养,一开始他们想把我培养成杀手,可是我修行资质不行,体魄又无法习武,快要被放弃时,是南卫夫人救了我一命,夫人把我留在她身边,先是处理杂务,后来处理教派内的机密,就这样……我成了明教的芳官……你还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不要把我做成人儡,放过我好不好……”
陆言沉问道,“南宫知夜在哪里?”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元瑶低声啜泣。
“说说你知道的。”陆言沉站起身,来到窗台前推开窗户,散去满屋的甜腻雨打笆蕉阴湿味。
不知道是怨恨窗台前的那人,还是痛恨自己的无能软弱,元瑶双眼闪铄着泪花,哽咽抽泣道:“帝都除了我,还有三官两卫,他们也许知道教主在哪里,我平日里都是听南卫夫人的命令做事。”
南卫夫人?这个合欢宗叛徒也来了……陆言沉眼前浮现一个名媛贵妇的女人形象,心说难怪芳官元瑶懂得合欢宗媚惑秘术。
五年前南卫夫人萧月兮为了争夺合欢宗圣女之位,不惜背刺师门爱徒,勾结魔教中人。
可最后却因为年纪太大,早早过了三十岁,输给了正值青春年少,那时辈分差她几辈的苏慕婉。
萧月兮一时气愤,得不到合欢宗圣女传承,便与魔教中人肆意大闹合欢山。
后来魔教教主南宫知夜无故抛弃“盟友”,致使合欢宗叛徒死伤无数,萧月兮趁乱仓促逃走,凭借化神境修为混入了魔教高层。
这么说,合欢宗知晓南卫夫人萧月兮潜藏在帝都,特意派来圣女苏慕婉刺杀宗门叛徒?陆言沉瞬间记起前些日子和师姐去到春芳楼大闹一场,从花魁鱼娘子口中得知的“刺杀”一事。
陆言沉收回心思,转过身问道:“除了你,还有谁知道魔魇鼎在我这里?”
元瑶早被磨没了心气,双眼空洞任由泪水缓缓流淌,嗓音低沉沙哑:“只有南卫夫人,夫人说此事极为重要,不可走漏消息,我不知她有没有禀告教主。”
南宫知夜莫明其妙在神凰三年来到帝都,这就很奇怪了,她为何非要盯着魔魇鼎不放?陆言沉思虑许久想不到原因,顺着话问道:“萧月兮也在教坊司?”
元瑶咬着嘴唇,没有回话,南卫夫人待她亲如长姐,慈如义母,自己贪生怕死也不能连累夫人。
瞧见陆言沉走来,元瑶娇躯一颤,面容扭曲几分,不敢隐瞒,慌忙回道:“没有!夫人说她不喜欢教坊司这种地方,今夜应该在仙家客栈里等待消息。”
陆言沉俯身摸了摸元瑶的脑袋,微笑道:“魔教的血印我会给你解开,从此恢复你的自由身,不过在此之前,你要帮我做一件事。”
元瑶抿着嘴唇,闭起眼睛,试图挡住泪水。
可一切都了无作用。
最终失魂落魄地点了点头。
……
陆言沉走出琴妓元瑶的独门小院。
院外聚集了一大群偷听墙角的华服公子哥们。
见到陆言沉率先走出院子,花魁元娘子身子缩在罗裙里,双腿打颤的跟在后头,众人纷纷露出艳羡的眼神。
整整一夜战斗不休,不少放弃春宵一刻的好事者跑来听热闹,可惜什么也没听见。
如今天色蒙蒙亮,两人才走出房屋。
你们当中为何没人在门外吹一曲凤求凰?陆言沉扫过一眼众人,好在元瑶动手前设置了禁制符录,遮挡住别院内的动静。
人群里没找到张超少司命,倒是看见有个玄鉴司熟人。
那夜留在叶府值守,给他提过建议尽早杀了叶氏主母的总旗沉北斋。
“去找张少司命,告诉他……”陆言沉招来这个看热闹看到自己家,表情奇怪的总旗,以心声交代几句,带着元瑶迅速离开教坊司。
路上被一个大内女官,与几名中年妇人拦住,死活不让两人走出教坊司大院,“这位公子,元瑶姑娘与你情同意合,夜里留你过宿不要钱,这是姑娘自己的心意,可公子还要带走元瑶姑娘,不留下赎身钱,墨大人不好向礼部和朝廷交差。”
被称为墨大人的女官负手在后,大有一番不给钱人决不能带走的气势。
陆言沉有些为难。
他是跟着张超一块来的,身上没带一钱银子。
今夜遭遇魔教教徒又过于突然,元瑶芳官身份暂时不能说出,还有个南卫夫人躲在仙家客栈。
陆言沉无奈回身,看向元瑶,“你身上有多少钱?”
这话刚出口,周围看热闹的一群人都忍不住了,嫖完让花魁娘子出钱就算了,还让花魁娘子掏钱赎身?
简直禽兽不如!
……
玄鉴司。
一身御服的魏青如往常一样早早来到斩妖门。
进入正堂前,她发觉有不少衣冠不整的武夫在都察门集合,心中有些好奇。
想到都察门负责的是京兆叶氏一案,陆言沉说不定也在其中,魏青嘴角微微翘起,快步走去询问。
问过几人,皆说是秘密行动,他们也不知道要去到何处,魏青一头雾水,又问过几人是否知道陆言沉在哪,堂中便有一吏员笑道:
“回禀魏司命,昨夜陆真人与张司命一块去了教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