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鸟”在近地轨道上完成了它的最后一次数据传输后,高斯宇的影像在主屏幕上缓缓消散,留下的是那片无边无际的幽蓝与深黑。然而,所有人的注意力,却被一个更为震撼的实时画面所捕获:玄鸟开始再入程序。
传统航天器再入,会产生高达数千度的高温,与大气摩擦形成等离子体鞘,导致无线电通讯中断,整个过程充满了不确定性与危险。
然而,“玄鸟”的再入,却再次违背了所有常识。
在进入临近空间的刹那,它墨黑的机身表面,并未出现预期的赤红色等离子体光芒。其机身外层的黑曜石复合材料,开始高效地吸收和消散高速摩擦产生的巨大热能。玄鸟的周围,只出现了一层极为微弱的、幽蓝色的光晕,如同它在真空中的等离子体推进火焰的残影。
这是量子变色龙与黑曜石材料的完美结合,对热能的完美管理。
120公里、100公里、80公里……
高度急剧下降,玄鸟的速度却依然惊人,它以超过15马赫的速度,如同一支无声的黑色利箭,穿透了对流层。
指挥中心内,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知道,玄鸟的反重力场和惯性质量补偿系统,正在承受着常人无法想象的、数十倍g力的极端考验。它必须在保持超高速度的同时,精确地控制姿态,防止在稠密大气层中因气动失衡而解体。
完美,绝对的完美。
“玄鸟”的飞行轨迹,依然是一条精准到毫米的计算曲线。它的机身如同被一双无形的手托举着,没有一丝多余的抖动,没有一毫失控的迹象。它稳得就像一块被固定在真空中的黑曜石雕塑,而周围的空气,不过是它脚下的流水。
当高度下降到米时,它完成了再入刹车。
在巨大的惯性质量补偿系统作用下,玄鸟将速度从15马赫骤降至5马赫,这是一个足以将任何现役战机的飞行员压成肉泥的极端减速,但在指挥中心传回的仪表盘上,玄鸟的内部g值,却始终保持在1g附近。
这是惯性质量补偿系统最震撼人心的价值——它彻底消除了加速度和减速度对机体与生命的威胁。
随后,如同之前在天空中的每一次表演一样,玄鸟开始了形态的转换。
它在5马赫的速度下,墨黑的机翼从机身两侧的凹槽中,以令人眼花缭乱的精密机械动作,瞬间展开。
展开后的“玄鸟”,从一柄太空梭镖,重新变回了一架宽大、扁平、线条抽象的空天战机。它利用展开的机翼,精确捕捉大气,进行滑翔减速,优雅得就像一只展开双翼的黑色凤凰。
米! 它冲破云层,地面清晰可见。
5000米! 它已经进入传统航空领域。
1000米! 它关闭了冷聚变引擎,仅依靠反重力场和自身的起动外形,以一种超乎想象的缓慢姿态,像一片黑色羽毛般,向着跑道滑翔。
它没有发出任何传统发动机的轰鸣,只有极致的安静。在这种安静中,蕴含着对所有旧时代科技的嘲弄。
最终,在跑道尽头,玄鸟打开了它的反重力场缓冲模式。机身下方泛起一层微弱的幽蓝色光晕。它稳稳地、平平地、无声地降落在跑道上,如同悬浮在空中被遥控着放下的玩具模型。
完美降落!
直到机身停稳,主屏幕上的实时画面定格在玄鸟那种充满未来感的墨黑姿态上,整个演示才真正宣告结束。
京城西山指挥中心内,再次陷入了一种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为彻底的死寂。
没有掌声。没有欢呼。
这寂静,是极度震撼的后遗症。
直播画面此刻被技术人员关闭。屏幕切换回了会议室内的特写。在场的所有高层,包括刚刚全票通过“星河”最高战略的首长,都静静地坐着,身体略微前倾,眼神中是尚未消退的敬畏与恍惚。
玄鸟的再入与降落,是它对“永恒代差”的最终注脚:它不仅能上去,更能完美地、安全地、无声无息地下来。它不是一次性的航天器,它是可重复使用、可持续主宰的空天君主。
在这种绝对的、不可辩驳的实力面前,所有的语言都显得多余而苍白。空气中,只有那股由极致压力与极致狂热碰撞后残留下来的、凝固的氛围。
在这份凝固的氛围中,有一位身着深色中山装的老者,显得尤为突出。
他就是陈老,保守派的代表,也是在整个项目前期,对高斯宇提出最多质疑、对未来大学提出最多限制的权威人物。
此刻,陈老脸上的表情已经从最初的震撼,变成了深沉的羞愧与自我审判。他的嘴唇微微颤抖,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知道,此刻的寂静,是无声的审判。审判的对象,不是玄鸟,而是像他一样,曾经被旧秩序、旧思维、旧体制所束缚,妄图用昨天的经验去衡量明天的奇迹的人。
他感到了自己思想上的渺小。在玄鸟冲破卡门线的那一刻,他所有的坚持,都变成了对文明进程的阻碍。
终于,陈老再也无法承受这份寂静的重压。他的身体,如同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缓慢拉扯,发出了令人窒息的声响,他开始,缓缓地站了起来。
这个动作,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将指挥中心的内里张力,推向了另一个爆发点。这不是军事上的爆发,而是人性与政治的爆发。
他,要说什么?他,能说什么?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等待着这位旧秩序的代表,在这个新时代的诞生之际,发出的他的最终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