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之一走,严初立刻从里到外将自己洗了个干干净净,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香喷喷的皂角混合花瓣的清新气息。
接着,她又让望舒传了膳,把自己喂得饱饱的,补充体力。
一番忙活下来,已是申时。
窗外日头已然西斜,可裴衍幸的身影,却依旧连半个都没见到。
不对劲……
这太不对劲了……
严初坐在窗边,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带,眉头越皱越紧。
以阿幸的性子,就算是被天大的政务缠住,也绝不可能连抽空来看她一眼都做不到。
她苦思冥想,把各种可能性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却怎么也想不通。
越想,心里那股被忽视的委屈就越发膨胀;
越委屈,那股无名火就烧得越旺。
等不了!一刻也等不了了!
他现在不来,那她就主动去找他!
然而,想要见到当朝太子,尤其是一位明显在避而不见的太子,可不是件容易事。
没有合适的理由,没有恰当的时机,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严初那小脑袋瓜子转得飞快,灵光一闪,便有了主意。
她算准了,裴衍幸即便自己不来,也定然会派暗卫在暗中护卫她的安全。
于是……
她一个丫鬟都没带,连最贴心的望舒都被她连哄带吓地留在了府里,让她务必帮自己瞒住父亲。
随后,她独自一人出了侯府,专挑了一条人不算多、但也不算太少的路,
走到一处看似显眼的位置,然后——
“哎呀!”
她口中发出一声虚弱的惊呼,身子软绵绵地一晃,
如同秋风中的落叶般,“恰到好处”地瘫倒在了地上,
甚至还精心调整了角度,确保自己看起来既柔弱又可怜,不会真的摔疼。
一、二、三……
她心里默默数着。
还没数到五,只听一阵极轻微的风声掠过,
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刷”地一下,
便单膝跪地出现在了她面前,语气带着掩饰不住的焦急:
“郡主!您怎么了?!”
严初等的就是这一刻!
她猛地睁开眼,如同装了弹簧般“蹭”地一下窜起,动作快得哪还有半分虚弱?
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一把紧紧抱住了黑衣人的大腿,耍赖撒泼:
“带我去见你家主子!”
仰起小脸,语气不依不饶,带着十足的蛮横,
“带我去见太子殿下!要不然……要不然我今天就睡在这儿不走了!”
哼,威胁、恐吓、撒泼打滚……她损招多的是!
黑风此刻内心是崩溃的。
方才在暗处看到郡主走着走着突然软倒,吓得魂飞魄散,
以为她身体尚未恢复又昏厥了,这才立刻现身。
主子下的死命令是——绝不打扰郡主生活,但务必护卫郡主周全。
郡主都晕倒在地了,他若不出现,那还谈何护卫?
可他万万没想到……
郡主居然是装的!装的!!
“郡主,您……您先起来说话。”
黑风被严初死死抱着大腿,高大的身躯僵在原地,
站也不是,蹲也不是,冷峻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无措。
这要是被同僚看见,他这暗卫首领的威严可就荡然无存了。
“黑风?!是你呀!”
这声音严初可太熟悉了,眼睛瞬间像被点亮的星辰,刷地一下放出光来。
她忙不迭地从地上爬起来,小手却依旧紧紧攥着黑风的衣角,生怕一松手这唯一的希望就飞了。
她努力挤出最甜美、最无辜的笑容,声音也放得又软又糯:
“好黑风,带我去找殿下吧,好不好?我实在是没招了,宫禁森严,我进不去呀……”
语气里带着点撒娇,又透着股走投无路的可怜劲儿。
除了找他“碰瓷”,她还能怎么办?
黑风眉头紧锁,内心天人交战。
主子严令犹在耳边——绝不可应允郡主的任何要求,尤其不能带她去东宫。
可……低头看着郡主那张写满期待与希冀的小脸,那双清澈眼眸里几乎要溢出来的恳求,
那句冷硬的“不行”就像卡在喉咙里的石头,怎么也吐不出来。
严初察言观色,开始软磨硬泡。
摇晃着黑风的衣角,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密谋般的语气:
“殿下要是问起来,我就说……就说是我威胁你的!或者,说是沈淮之沈大人带我入宫的!把责任都推给他!”
她眨巴着大眼睛,开始细数自己的“可怜”之处,试图激发他的同情心:
“黑风,好黑风,你看在我大病初愈、昏迷了四年刚醒、身子还这么虚弱、可怜巴巴的份上……”
“就帮帮我这一次嘛!求求你啦!”
她一边说,一边做出西子捧心、弱不禁风的姿态,
虽然配合着她刚才生龙活虎抱大腿的行为毫无说服力。
“好。好。郡主,您别说了……属下遵命便是。”
黑风终于败下阵来,实在听不得她继续“身娇体弱”下去了。
且不说郡主这模样确实让人心软,单想起当年郡主是为了主子才重伤昏迷这么多年,
他私心里也觉得,主子不该如此避而不见。
罢了,即便事后受罚,他也认了!
“真哒!黑风你最好啦!”
严初顿时喜笑颜开,乐得直接原地蹦跶了一下,立刻屁颠屁颠地跟在了黑风身后。
黑风身为太子身边最得力的暗卫首领,带个人进入东宫并非难事。
他将严初顺利带入裴衍幸房间内,低声交代:
“郡主,殿下此刻还在陛下处商议政务,归期未定。请您在此安心等候,切勿随意走动。”
说完,对严初行了一礼,身影便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殿外的阴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