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救她们，只有一个办法，我带她们出去，离开这里，去找能治好她们病的人，你明白吗？我得带走她们。”
张玉霞尽量放慢语速，让他能听明白她的意思。
说完张玉霞观察着狼孩的反应，预想着他可能会有什么激烈的反应。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狼孩在听到“带走”二字时，只是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随即，缓缓地垂下了头。
如同枯草般纠缠披散的头发，彻底遮挡住了他的脸庞，也掩藏了他此刻所有的表情。
张玉霞只能看到他瘦小的肩膀微微蜷缩着，那双总是闪铄着野性光芒的眼睛隐匿在阴影里，让人无从窥探他此刻内心的想法。
洞穴里一片寂静，只有火堆馀烬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充斥着难以言说的沉重。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张玉霞几乎要放弃，准备另想办法时，那颗低垂的头颅，终于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仿佛用尽全身力气的沉重，点了点。
他同意了！
然而，就在张玉霞刚松一口气时，狼孩却忽然抬起了头。
他没有看张玉霞，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那些已经轮流吃完米粥，正安静地蜷缩在一起的孩子们。
他伸出瘦削的手指，指向了他们。
然后，又转回头，用那双重新露出眼睛，直直地看向张玉霞。
张玉霞愣了一下，起初没明白他这个动作的深意。
带走生病的两个孩子是迫不得已，他指着其他孩子是什么意思？
难道……
她试探着，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你……你是想让我……把他们都带走？”
这次狼孩没有任何尤豫，重重地、肯定地点了点头。
他似乎知道，他们不该留在这里。
张玉霞却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露出了十分为难的神情。
不是她不想帮这些孩子们，而是他们的来历就注定是麻烦。
既然他们的家人选择将他们抛弃，显然就不可能再接纳他们。
她如果把他们全部带走，吃喝倒是其次，她不缺那点钱。
但怎么安置他们，还有该怎么给他们拿到合法的身份，这才是最大的麻烦。
“我……我很想帮他们，但是，这件事太大了，我需要时间，需要好好想一想，所以现在不能立刻答应你，”张玉霞说道。
狼孩静静地听着，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一瞬。
再次缓缓点了点头，然后默默地转过身，走向洞穴深处，背影在跳动的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孤寂和单薄。
这时，所有的孩子都已经吃完了。
张玉霞走过去准备收拾砂锅和碗，发现锅里竟然还剩下大概一碗量的米粥。
孩子们都安静地看着那口锅，没有人再去盛。
她立刻明白了，这应该是他们特意留给狼孩的。
张玉霞叹了一口气，拿起剩下的那个碗，将锅里所有的米粥都仔细地刮了出来，盛得满满当当。
走到独自坐在阴影里的狼孩身边，将碗递到他面前。
狼孩抬起头，看了看那碗冒着微弱热气的粥，又看了看张玉霞。
他迟疑了一下，然后才伸出脏兮兮的小手，接过了碗。
他没有象孩子们那样用勺子，而是像狼一样，先是警剔地用舌头舔了舔。
尝到熟悉的香甜的味道后，眼睛微微亮了一下。
随即再也克制不住，低下头，将整张脸几乎埋进碗里，狼吞虎咽起来，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
他吃得极其迅速，仿佛怕有人来抢，又仿佛在极力弥补长久以来的饥饿。
看着他这近乎兽类的进食方式，张玉霞心中五味杂陈。
等他吃完，甚至连碗边都舔得干干净净，张玉霞将锅和两个碗都留在了洞里。
“这些，留给你们以后用。”
她又将从黑市买来的几十斤大米，全都从空间里取了出来，堆放在洞穴一个干燥的角落。
“这些米，也留给你们，应该能吃一段时间。”
做完这些，她才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抱起那两个依旧昏昏沉沉、浑身滚烫的小女孩。
见她抱起孩子，狼孩立刻站了起来。
他走到洞口，对着外面低低地嚎叫了两声。
很快，两只体型壮硕的狼跑了进来。
狼孩对着张玉霞，指了指那两只狼的背。
张玉霞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是让她把孩子放在狼背上，由狼驮着走。
这样既能省力，也能更快更稳地穿越复杂崎岖的山路。
她小心翼翼地将两个女孩分别放在两只狼的背上，并用之前包裹她们的狼皮将她们稍微固定了一下，以免滑落。
狼孩在前面带路，两只驮着孩子的母狼紧随其后，张玉霞跟在狼的后面，另外还有两三头狼无声地跟在队伍最后，象是在断后。
这一次，狼孩选择的路径似乎比来时好走了些，但依旧隐蔽。
走了约莫大半个时辰，穿过最后一片茂密的灌木丛，眼前壑然开朗。
不远处，就是杨家了。
狼孩在树林边缘停了下来，不再前进。
“……”
连他她在哪里都知道，这小家伙，怕是早就盯上她了。
狼孩回过身，把狼背上的两个女孩抱下来，放在张玉霞面前的草地上。
又从脖子上截下一块银锁塞到张玉霞手里。
然后毅然转身，带着那几只狼，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沉沉的夜色山林之中，消失不见。
张玉霞看着手上的银锁，不太明白他给自己这个的意思。
难道是医疗费？
张玉霞把银锁收起来，警剔的观察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异常，立刻将两个女孩送入了空间之中。
之所以在山洞里没有立刻这么做，一来是怕她们两个突然消失不见，会激起狼孩和狼群的恐慌。
二来也是因为山洞里孩子太多，还有几个年纪稍大、已经记事的，她不能冒这个险。
之前她从空间取锅碗和粮食时，都尽量用身体遮挡，或者选择在注意力被分散的瞬间。
只有狼孩有所察觉，但他应该也无法理解，倒是不用太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