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天色灰蒙蒙的。
杨二虎顶着一对浓重的黑眼圈,脚步虚浮、晃晃悠悠地从房间里挪了出来。
不住地打着哈欠,整个人象是被抽走了精气神。
正在院子里喂鸡的李婆子一抬眼看到他这副德行,吊梢眉立刻拧成了疙瘩,没好气地问道:
“老二,你最近这几天是怎么回事,一大清早就这副瘟鸡样,晚上做贼去了?”
说着还往张玉霞的方向瞪了一眼。
果然一个个的都是些骚狐狸,为了自己那点爽快,连自家男人的身体都不顾。
杨二虎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声音带着宿醉般的沙哑:“娘,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就是这几天晚上,总觉得有小孩子在哭,呜呜咽咽的,吵得我心烦意乱,根本睡不踏实。”
说着,又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挤出生理性的泪水。
其实他也有点分不清究竟是做梦还是现实,反正就是一睡着就迷迷糊糊的。
好象睡着了又好象没有睡着,想醒过来却又醒不过来。
那种感觉,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之前他可从来没有这样过。
不过他也只以为是刚搬回房,睡有些不习惯才会这样,也没有多想其他的。
这时候,张玉霞抱着小越英也从屋里走了出来。
听到杨二虎的话,接话道:“娘,二虎说的可能是越英。
这孩子不知怎么了,这几天肚子好象不太舒服,晚上总是睡不安稳,哼哼唧唧的,还时不时哭几声。
我也正想跟您说呢,我打算今天上午去跟大队长请个假,带越英去镇上卫生所看看,别是哪里不舒服,眈误了。”
她一边说,一边轻轻拍抚着怀里的小越英。
李婆子一听,不满地“啧”了一声,眉头皱得更紧。
“去什么卫生所,净瞎折腾钱,一个丫头片子,哪有那么金贵,一会儿去找赤脚医生拿点药给她吃吃就行了。”
“娘,话不能这么说,小孩子脾胃弱,不能随便吃药的,吃坏了更麻烦,还是去卫生所让医生看看,对症下药才放心。”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一旁精神萎靡的杨二虎。
“再说,他爹这几天晚上被孩子吵得都没睡好,这样下去白天干活也没精神,早点带越英去看看,她好了,大家也都能睡个安稳觉。”
杨二虎此刻被失眠折磨得头昏脑涨,只想尽快解决这烦人的哭声,好让自己能睡个好觉。
“娘,玉霞说得对,孩子老哭也不是个事儿,就让她带去镇上看看吧,早点去,争取早去早回,别眈误下午上工就行。”
李婆子见儿子都说话,虽然心里还是不情愿为一个“赔钱货”花冤枉钱。
但看着儿子那憔瘁的样子,最终只是不满地哼了一声,算是默许了。
“快去快回,别磨蹭。”
“知道了。”
张玉霞抱着孩子却没有立刻动身,而是站在原地看着李婆子。
李婆子看着她这样邪火就噌噌往上冒。
“还杵在这儿干啥,不是急着去镇上显摆你闺女金贵吗,还不快滚。”
“娘,去卫生所看病得花钱,我没钱了,您看……”
李婆子一听“钱”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她原本还想着从张玉霞手里弄点钱出来,结果什么都没有,藏宝的地方也没有套出来,她
正烦着呢。
“你自己要带这个赔钱货去卫生所看病,现在还有脸问我要钱,没有!”
“娘,您这话可就说岔了,不说越英是您的亲孙女,就说这些年我可是把我的嫁妆全都给家里花了。
现在我只是要给越英看病的钱您都不给,那我可要去找大队长做主了。”
张玉霞当然知道李婆子有多抠门儿,进了她手里的钱就别想出来。
“你…你敢威胁我,反了天了,”李婆子气得浑身发抖。
一旁的杨二虎被两人的争吵吵得脑仁更疼了。
他揉着额角,带着几分不耐烦地对张玉霞说:“玉霞,你少说两句。
娘不给就算了,我记得你箱子里不是还有十来块钱吗,你先拿出来给越英看病,足够了,别在这儿吵吵了。”
他这话一出,张玉霞的目光倏地转向他。
“那些钱去哪了,你不知道吗?”
但凡知道她把钱放在哪里,那钱怎么可能保得住。
李婆子早就偷摸拿走了。
别说是十几块,就是一分一厘她都不可能放过。
杨二虎被她问得猛地一噎,下意识地就扭头看向李婆子。
李婆子被儿子这一看,目光立刻变得闪铄起来,“你看我干啥,她自己的钱自己收着,我哪知道去哪了。”
“娘……”杨二虎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看向李婆子,意思不言而喻。
越英毕竟是他和桂芬的孩子。
“行了行了。”
李婆子狠狠剜了张玉霞一眼,转身气冲冲地回了自己屋,过了好一会儿,张皱巴巴的两张五毛出来,割肉般递给的张玉霞。
“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