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闺女长得可真好，比大队上所有小闺女都好看。”
杨二虎看着越英恬静的睡颜，骄傲的说道。
他同意把女儿一起换了这个决定果然十分正确，如果越英跟在桂芬身边，肯定不能养得这么好看。
张玉霞强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脸上挤出浅笑。
“他爹，你这话说的，这是咱们的女儿，自然是最好的。”
张玉霞脸上流露出些许不忍和同情，仿佛只是随口提起般说道：“不过说起来，那天王嫂子带着孩子走的时候，我远远瞧了一眼她家小闺女。
哎，那孩子真是可怜见的，瘦得都脱了相了，小脸蜡黄蜡黄的，看着就让人心疼，现在也不知道养的怎么样了。”
听到张玉霞提起杨贱妹，杨二虎心里“咯噔”一下。
“她一个寡妇家，家里没个男人帮衬，日子过得艰难，难免照顾不好孩子。
再说了，咱们农村的孩子，不都是这么糙养着的，能养活就行了，哪能都跟咱们越英似的这么精细。
你啊，别管人家怎么养孩子的，只要咱们把自己家的四个孩子养得好好的就是了。”
杨二虎一边说，眼睛还直勾勾的看着张玉霞，生怕错过些什么。
张玉霞心中冷笑连连。
糙养？只怕是刻意虐待才是吧。
“是啊，别人家怎么养孩子咱们管不着，我的孩子和别人家的孩子当然不一样，我的孩子就是要精细的养着的。”
“咱们的孩子自然是不同的。”
杨二虎附和着。
就在这时，他象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珠转了转。
杨二虎往张玉霞身边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问道：“玉霞，我好象以前听你提起过，你们张家，是不是有给刚出生的女儿准备嫁妆的规矩？”
果然。
张玉霞点了点头，顺着他的话，脸上露出一抹追忆往昔的的神情，脸上带着骄傲又伤感的复杂之色。
“是啊。”
她轻轻叹了口气，目光变得有些悠远，仿佛陷入了回忆。
“我们张家以前子嗣上男丁多，女儿少，所以对女孩儿就格外金贵些。
所以只要是生了女儿，从她满月开始，家里长辈就要开始给她攒私房，一年年累加起来，等到出嫁的时候，就是极丰厚的一笔资财。”
她说着，眼神温柔地看向熟睡的女儿，“爷爷说过，我出生的时候，他和奶奶，不知道多高兴，也是从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给我攒了。
金银首饰，古董摆件，田产地契……都攒了不少。”
杨二虎听得眼睛都直了，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胸腔剧烈地起伏着。
他其实对张家从前的富贵并没有太具体的概念，只模糊地听他爷爷提起过，知道张家的钱多到几辈子都花不完。
而张玉霞作为那一代的独女，她的嫁妆……那得是多么大的一笔财富？
如果能够拿到，那他们杨家就真的发达了。
“玉霞，你的那些嫁妆都藏在哪儿了？地方够不够隐蔽？会不会被人发现？
我看要不然还是去搬回家来吧，有咱们一大家子人看着，肯定不会有问题。”
没想到他马上就可以得到一笔巨大的财富，杨二虎激动的什么都顾不上了。
只想让张玉霞赶紧把藏宝的地方告诉他，他好去把那些东西搬回来。
那副急不可耐，与他平日里那副老实木纳、甚至有些懦弱的样子判若两人。
贪婪，彻底点燃了他，让他原形毕露。
张玉霞看着他这副几乎要癫狂的丑态，感受着他抓着自己骼膊那令人作呕的触感，心中冷笑到了极点，也恨到了极点。
这就忍不住了？
她强忍着将他甩开的冲动，脸上却适时地露出了被他抓疼的表情，微微挣扎了一下，声音带着无奈。
“二虎……你抓疼我了……”
杨二虎他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松开了手，但眼神里的急切和贪婪却没有丝毫减退。
“玉霞，我这也是太担心了，那么多的东西藏在外面肯定不安全。
反正那些东西早晚都是要传给咱们四个孩子的，不如早点拿回来，免得出意外，你说是不是？”
张玉霞揉了揉被他抓疼的手臂，垂下眼睫，掩去眸底深处的冰冷。
再抬起头时，脸上已是深深的失落，她轻轻摇着头，“哎，要是能拿回来我早就拿回来了，哪里还用等到现在。”
杨二虎心里顿时一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玉霞苦笑一声，“我不是都跟你说了吗……没了，早就都没了……”
“那时候乱成什么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些人拿着棍棒和枪，凶神恶煞的，把我们家掘地三尺，恨不得连墙缝和老鼠洞都不放过，哪还能让那些东西留下来。”
“……”
杨二虎看着她通红的眼框，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是从天堂跌到地狱。
他刚才真以为自己就要套出张家的藏宝地了，结果竟然是白高兴一场。
他审视着张玉霞，象是想要把她整个人都看透一般。
难道……真的没了？
她手里，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真……真的一点都没剩下？”杨二虎依旧不死心地确认。
张玉霞用力地点了点头，眼泪终于适时地滑落一滴，她迅速用手背擦去，别开脸，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恩……都没了，算了别再提这些了。
我们现在这样也好，虽然那些东西没了，但只要咱们好好努力总能给越英攒出一份丰厚的嫁妆的。”
杨二虎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十分失望的瘫坐在床沿边，先前所有的兴奋和激动都化为了乌有。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只剩下小越英平稳的呼吸声。
杨二虎其实一直都怀疑张家那所谓的藏宝究竟存不存在。
如果真的有那所谓的藏宝，那张玉霞这些年怎么可能会这么安安稳稳的待在杨家，老老实实的给他生了一个又一个的孩子。
她可是资本家小姐，从小就过惯了好日子，如果不是一无所有根本一直象现在这样。
反正如果换做是他，是绝对不可能攥着一笔巨款不用，却非要留在村里裹着刨食的苦日子。
但那个人……好象十分肯定有藏宝的存在。
非要让他们撬开张玉霞的嘴不可。
这可怎么办才好？
杨二虎长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