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
狼,还是……
那黑影的轮廓在昏暗的光线下模糊不清,但看上去好象又并不是狼。
姿态也有些怪异,四肢着地,却又隐约透出一种……属于人的肢体感觉?
一个荒诞的念头闪过脑海,那难道是个孩子?
但张玉霞立马又否决了这个念头。
怎么可能,在这荒无人烟的悬崖峭壁,大人轻易都不可能来这儿,又怎么会有个小孩?
就在她与那双幽绿眼睛对视,心神剧震的下一秒,那东西似乎也被她突然定住的目光惊动。
只见黑影猛地一晃。
伴随着一阵极其迅捷而轻灵的窸窣声,那双发光的眼睛瞬间消失在浓密的灌木丛后,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只留下被惊扰的枝叶在轻微晃动。
以及张玉霞一个人僵立在原地,心脏狂跳,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惊魂未定之下,一股强烈的探究欲却猛地涌了上来。
那到底是什么?
张玉霞的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朝着那东西刚才出现的地方挪去。
她从空间里取出照明的手电筒,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开关。
一道昏黄的光柱扫过那片局域。
光线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挂在低矮荆棘丛上的两块灰黑色的皮毛。
那皮毛粗糙,分明是……狼皮。
她的心猛地一沉,目光随之向下,凝固在了地面松软的泥土上。
那里,清淅地印着几个脚印。
不是狼的爪印,也不是其他野兽的蹄印。
那脚印小小的,轮廓分明,五指的型状虽然有些模糊扭曲,但整体结构……竟然象极了人的脚印。
而且还是一个赤足的、属于孩童的脚印!
所以刚才那真是个小孩子吗?
或者是别的什么脚长得跟人差不多的野兽?
张玉霞心里突然传来一阵恐慌。
她强迫自己冷静,又用手电仔细照了照周围,除了那两块狼皮和脚印,再没有发现更多明显的痕迹。
那东西也已经彻底消失了。
此地不宜久留。
深更半夜,在这未知的险地,她不敢再深入追踪。
张玉霞收起手电,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小脚印。
然后,她不再尤豫,抓紧绳索,用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几乎是逃离般攀上崖顶,头也不回地冲下山去。
直到回到杨家,闩上门,进入空间,感受到女儿平稳的呼吸和那些沉甸甸箱子的存在,她的心才渐渐安定下来。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一想起刚才的那双眼睛,心脏处就象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样,一抽一抽的疼。
……
天刚蒙蒙亮,杨家小院还笼罩在一层薄薄的晨雾中。
张玉霞正搂着小越英睡得沉。
这连续一个多月夜间去鹰嘴崖,消耗了她大量的精力,再加之昨天晚上受了些惊吓,她今天比往常睡得更熟些。
然而,这份宁静很快就被一阵尖锐的哭闹和叫骂声打破了。
“呜哇,我的糖,你还我糖。”
“谁拿你糖了,你放开我。”
“就是你拿的,我藏在枕头底下的,你还敢偷吃,我打死你。”
“……”
是杨来贵和杨来福的声音。
紧接着,是更激烈的推搡、拳头落在皮肉上的闷响,以及一个更小的孩子“哇!”的一声大哭。
张玉霞猛地惊醒,心脏因突如其来的嘈杂而急促跳动。
她第一时间看向怀里的女儿,幸好,小越英只是皱了皱小眉头,咂咂嘴,并未被完全吵醒。
她伸手轻轻拍了拍女儿,一边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没有立刻起身。
而此时的院子里,战况正酣。
六岁的杨来贵仗着年龄和体力的优势,将四岁的杨来福死死地按在泥地上,拳头象雨点一样往他身上落。
杨来福虽然瘦小些,但也不甘示弱,手脚并用地挣扎、踢打,嘴里还不住地骂着。
而两岁多的杨来财,原本是听到动静跑出来看热闹的,却被扭打在一起的两人不小心撞到。
一屁股摔在地上,懵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
反正就是一整个乱成一团。
最先被惊动的是住在东屋的李招娣。
她挺着大的肚子,艰难地挪到门口,一看到杨来福被杨来贵压在身下揍,顿时急得脸都白了。
“哎呦,我的老天爷……别打了,快别打了,来贵你住手。”
她尖声叫着,想上前把两个娃儿拉开。
可看着那两个滚成一团的身影和自己高耸的肚子,又怕被误伤,急得在原地直跺脚。
只能冲着屋里喊:“大龙,杨大龙,你快出来管管啊,来福要被打死了。”
她心疼得直抽抽,那拳头仿佛不是打在杨来福身上,而是打在她心尖上。
几乎是同时,西屋的门也“哐当”一声被推开,贾兰兰抱着杨志伟走了出来。
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地上哇哇大哭的杨来财,以及还在扭打的杨来贵和杨来福。
“哎呀,来财啊。”
贾兰兰惊呼一声,也顾不得怀里的杨志伟了。
顺手柄他往旁边站着看傻了的杨盼儿怀里一塞。
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一把将摔倒在地的杨来财捞起来,紧紧抱在怀里,心疼地拍着他身上的土。
“摔着哪儿了,疼不疼,告诉三婶娘,哪儿疼?”
那紧张关切的神情,俨然一副慈母心肠。
这时,杨大龙、杨二虎和杨三豹兄弟几人提着裤腰带,惺忪睡眼各自出屋。
李婆子也骂骂咧咧地各自从屋里出来了。
李招娣一见自家男人出来,立刻有了主心骨,指着还在揍人的杨来贵,带着哭腔对杨大龙说:
“你看看,你看看来贵把来福打成什么样了,这下手也太狠了,哪有这么当哥哥的。”
不过这个时候,她也不敢直接去拉杨来贵,只能把火气撒向杨二虎:“我说二弟,你还不快管管你儿子。”
贾兰兰抱着抽噎的杨来财,也立刻添加了声讨,瞪着杨来贵:
“来贵,你怎么回事,打架就打架,怎么还推弟弟,来财才多大点,要是摔到哪里可怎么得了。”
她一边说,一边轻轻摇晃着怀里的杨来财,仿佛他受了天大的委屈。
杨二虎一看这阵势,自己儿子成了众矢之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他上前一步,粗鲁地一把将杨来贵从杨来福身上拽起来,呵斥道:“小兔崽子,一大早闹什么闹,皮痒了是不是?”
他虽然是在骂,但语气里并无多少真正的怒气。
虽然名义上来贵、来福和来财都是他的儿子,但他们一家人都明白,只有来贵才是他亲生的。
其他两个可不是。
杨来贵被父亲拽开,依旧不服气地瞪着杨来福,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杨来福一获得自由,立刻哭着扑向李招娣。
因为平时就李招娣这个大伯母对他最好,比他爹娘对他都好,这个时候他当然要找自己的靠山。
李招娣赶紧把杨来福搂住,检查他脸上的伤,心疼得直掉眼泪。
“我可怜的来福啊,怎么被打成这个样子了,这得多疼啊……”
“都给我闭嘴,吵什么吵,一大早的,嚎丧呢!”
李婆子一声厉喝,总算暂时压下了院子里的嘈杂。
她阴沉着脸,三角眼扫过一片狼借的院子,最后落在被杨二虎拽着,依旧一脸倔强的杨来贵身上。
“来贵你说,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打你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