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二虎连忙凑过去,把人搂住怀里,低声下气地哄道:“哎哟,我的姑奶奶,好桂芬,我哪儿是那个意思。
要不是张玉霞,我当年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你嫁给那个短命鬼,我恨都恨死她了,怎么可能会心疼。
这不是……这不是怕事情做得太绝,对你不好嘛,我心里只有你和来贵、越英,你还不知道吗?”
他好一番赌咒发誓,温言软语地哄着。
王寡妇这才渐渐止住了哭声,但依旧撅着嘴,扭着身子不搭理他,不过脸色总算缓和了些。
而站在一旁的杨来贵,虽然听不懂爹娘后面那些话里的机锋,但“这个不是亲妹妹”、“贱种”、“不配”这些词他可是听得明明白白。
他看向床上那个奄奄一息的孩子,眼神里最后一点好奇也消失了,只剩下全然的厌恶和鄙夷。
原来这个又丑又臭的丫头根本不是他的妹妹,难怪这么惹人讨厌。
他顿时对那孩子没了半点好脸,甚至觉得多看一眼都脏了自己的眼睛。
扭过头,不再看她。
眼看天色越来越暗,杨二虎不敢再多逗留,提着他的的包袱,牵着杨来贵准备离开。
临到门口,王寡妇却又一把拉住杨二虎的骼膊。
她仰着头,一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执拗和醋意。
“二虎,你回去以后……不许跟张玉霞睡一个屋,听见没有,就算只是躺在一张床上也不行,我不准!”
杨二虎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要求弄得一愣。
但看着她那醋意翻腾的模样,心里反而生出一丝被在意的满足感。
他顺势搂住王寡妇的腰,将人往怀里带了带,凑到她耳边,气息灼热,语气带着讨好和保证:
“我的心肝,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怎么可能碰她,她连你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要不是为了咱们的儿子、女儿,为了以后的好日子,我闻着她那味儿都恶心,根本不可能碰她一下。
你放心,我回去就睡柴房,绝对不挨着她。”
这番表忠心的话总算熨帖了王寡妇的心。
娇嗔地捶了他一下,这才心满意足地放开了手。
“这还差不多,快走吧,记得常来看我。”
“哎,一定,”杨二虎连连保证,这才牵着一步三回头的杨来贵地离开。
……
回到老杨家院子,杨二虎果然没有回正房,而是径直提着包袱去了王寡妇之前住的那间柴房。
此时张玉霞正坐在床边给醒来的小越英喂水,通过窗户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看来刚才在王寡妇那里,没少被灌迷魂汤和敲打。
不回房,正合她意。
她现在看到杨二虎就觉得恶心反胃,怎么可能愿意与他同床共枕?
光是想象那个场景,都让她浑身不适。
何况现在她每天晚上都要出去,杨二虎在反而不方便。
但戏,还是要做全套的。
她抱着女儿走出房门,脸上带着疑惑,“二虎,你怎么把东西放这儿了,不拿回屋吗?”
杨二虎动作一顿,转过身,脸上挤出一丝看似体贴的笑容,解释道:“哦,我想了想,越英还小,你晚上要起来喂奶,折腾得睡不好。
我睡觉打呼噜响,怕吵着你们娘俩休息。
反正现在天也不冷了,我暂时就先在柴房凑合睡些日子,等越英大点了,能睡整觉了,我再搬回去。”
他这番说辞听起来合情合理,完全是一副为妻女着想的好丈夫、好父亲模样。
张玉霞心中冷笑连连,面上却微微蹙起眉头,露出一丝为难和欲言又止的神情。
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轻轻的叹息。
“算了,既然你都决定了,那就先这样吧,只是委屈你了。”
杨二虎见张玉霞没有起疑,也没有坚持让他回房,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为了你和孩子,这有啥的,你快带女儿回屋吧,外面有风,别着了凉。”
“行吧,那你赶快收拾,一会儿该吃晚饭了。”
张玉霞“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就抱着女儿转身回了屋。
夜里,等到杨家人都睡着以后,张玉霞照例把小越英放进空间里面,然后拿着东西悄悄的出了门。
继续去鹰嘴崖挖他们张家的藏宝。
晚上的时间有限,她第二天还得正常的上工免得被人看出异样。
所以断断续续的挖了一个多月,张玉霞才总算把所有埋在洞里的箱子给挖了出来。
大大小小足足有一百口箱子。
她小心翼翼地将最后一个箱子从深坑中取出。
这是一个尺许见方的乌木雕花梳妆匣,做工极为精巧,上面雕刻着繁复的缠枝莲纹,边缘以螺钿镶崁。
匣子上了锁,是一把精致的黄铜小锁,不用打开张玉霞也知道,里面定然是祖母和母亲给她留下的各种首饰。
张玉霞轻轻拂去匣子上沾染的泥土,指尖感受到乌木温润冰凉的触感。
意念一动,将匣子也收进了空间之中。
张玉霞又开始进行最后的扫尾工作。
将挖出来的泥土尽量回填进那些深坑里。
然而,挖出一百多口箱子所造成的空缺实在太大了,无论她如何做,地面肯定是无法恢复成最初那般平整自然。
“罢了,”张玉霞停下动作,微微喘息。
能做的她都做了,即便被人发现此处的异常也没什么。
反正那些东西已经被她收到了空间里面,绝对的安全,谁也拿不走。
于是张玉霞只是将周围的落叶和藤蔓大致拨弄过来,做了最后的遮掩。
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一阵极其轻微的、不同于风吹草动的窸窣声,突然从身后传来。
那声音很轻,象是某种东西踩在落叶和松软泥土上的脚步声。
节奏奇特,不象是人,更象是……某种四肢着地的动物?
张玉霞浑身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
不会这么倒楣吧。
之前一个多月都平安无事,偏偏在最后一天出了意外?
她猛地停下所有动作,屏住呼吸,心脏在寂静中狂跳。
把握着铁锹的手紧了又紧,张玉霞才极其缓慢地回过头,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望去。
借着通过藤蔓缝隙的微弱月光,张玉霞看到在离平台不远的老林边缘,一双泛着幽绿光芒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那眼睛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淅,带着一种野性的、冰冷的,却又似乎夹杂着一丝懵懂和警剔的审视。
张玉霞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