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天色渐渐暗下来,天上的云层也逐渐变厚,远处传来隐隐的雷声。
桑末拿出手机看气象软件,对身旁的游风择说:“冷暖空气交锋,要下雨了。”
游风择从沉浸的思绪中回神,抬头望了望暗沉的天色,“挺好的,我喜欢冬天。走吧,下山了。”
桑末这才想起来问:“这是哪儿?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周三的赛车场地,带你来看看,”游风择说,“这里的盘山公路,最刺激。”
“这样……”
桑末一边往车的方向走去,一边不忘了指挥游风择:“把钱包捡起来,乱丢垃圾不好的。”
游风择脚步一顿,差点气笑:“……我在你眼里就这么没素质?”
“不是呢,”桑末拉开车门,“我怕你忘了。”
他顿了顿,侧过脸,用刻意放软的语调补上一句:“风择哥哥。”
游风择拿起钱包的手一抖,差点把烟灰抖一地。
这小混蛋……
游风择努力压住上扬的嘴角,脱下外套将满是烟灰的钱包裹了起来,扔进了前备箱。
坐回驾驶座,系上安全带,激活引擎,游风择才斜睨了桑末一眼,“阿彻给你黑卡,你一口一个老公,我给你黑卡,你一口一个哥哥,你这一碗水没端平。”
桑末目视前方:“恩嗯。”
游风择:“……”
游风择:“还敷衍我?”
桑末想了想,“老公是合同工,违约了还能解约,哥哥就不一样了……”
他话到一半卡住,似乎没想好怎么圆,干脆来了句废话文学,“哥哥就是哥哥。
虽然还是敷衍,但游风择的重点已经不在“哥哥”上面了。
他笑,“合同工?”
“对呀,‘一纸婚约’,”桑末也笑,“怎么不算合同呢?”
游风择一个利落的漂移过弯,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声响,他顺着这话追问:“难不成,你老公这个岗位,还要面试,还要竞争上岗?”
桑末刚收了黑卡,心情不错,难得有耐心陪他瞎扯:“对呢。”
游风择不满,“那江彻为什么不用竞争?”
“因为……”桑末绞尽脑汁,“是箩卜岗?”
“你还为他特设箩卜岗?”
桑末:“……”
没完没了了。
总不能将江老爷子欠了救命的人情这种事,随便就说出去。
桑末眼珠一转,用非常可惜的语气感叹:“风择哥哥,你为什么不早点回国呢?”
游风择安静了一瞬,几秒后,哼笑一声:“我怕你招了新人,给我劝退了。”
……
帕加尼在渐浓的夜色中风驰电掣。
大雨如约而至,桑末看着窗外从陌生变得熟悉、又从熟悉变得陌生的街景,适时开口提醒:“开过头了,风择哥哥。”
“怎么会呢,”游风择桃花眼斜斜一瞥,“你风择哥哥记性还没差到连自己家住哪儿都忘了。”
桑末不紧不慢地叹息一声,意有所指:“还没到时候呢。”
“黑卡都给你了,”游风择学着他慢吞吞的语气,“怎么不算爱呢?”
“爱是由心而发的,”桑末说,“风择哥哥,我还没感受到你的真心。”
游风择靠边停车,“小没良心现在又走唯心主义了?怕就直说——好了,落车。”
桑末没动。
游风择看他戒备的模样,倒是没生气,只是笑,“不吃晚饭了?”
“看到那家私房菜馆了吗?很贵。我让人留了位置,你先进去,报我的名字。”
桑末这才开门,接过游风择递过来的长柄伞,撑开前回头问他:“你怎么不下来?”
“去准备竞争上岗,写个简历,”游风择开玩笑道,“顺便写个小论文,论证一下我的真心。”
桑末用那双黑而澄澈的眼睛默默地看着他。
“……行了,我去停车。”游风择败下阵来。
……
吃完晚饭,游风择送他回君樾庭。
他依旧坚持一些没必要的事,比如说送桑末上楼。
电梯平稳上升至顶楼,“叮”一声轻响,梯门打开,两人刚迈出电梯,都被门口那个倚墙而立、浑身湿透的身影吓了一跳。
“……苏助理?”桑末看着头发都在滴水的苏柏,“你这是……?”
苏柏闻声抬起头,状似无意地扫过桑末身边的游风择,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份用透明文档袋装着、看起来依旧干燥整洁的文档,“我来给夫人送文档,路上突然下了大雨。”
深秋的雨冰凉,即便楼道恒温,苏柏也在微微颤斗,看得出他已经努力克制了,下颌线都因为紧咬的牙关而绷紧。
游风择双手插兜,冷冷地打量着落汤鸡般的苏柏,讥讽一笑,“你们江总不至于这么抠门吧?连打车费都不报销?”
苏柏湿漉漉的睫毛凝成一缕一缕,抬起眼楚楚可怜地望了眼桑末,迅速低下头,声音更低了,“游总您误会了。江总报销的,是我没想到会突然下雨,觉得不远,就地铁过来了。”
“对了,”苏柏象是突然才意识到,“对了,游总……您怎么会和夫人一起回来?”
桑末:“……”
游风择:“……”
游风择面不改色,“江老爷子今天出院,我过去送份贺礼。正好在附近碰到你们夫人,顺路就捎了他一程。”
“这样啊,那谢谢游总了。”苏柏哆哆嗦嗦地扯出一个笑,“也是我的失职,没安排好司机。”
“行了,”桑末打断两人,看向苏柏,“跟我进去换件衣服吧。”
桑末解锁门锁,趁着苏柏把文档放到玄关的柜子上时,游风择凑过来低声耳语:“我觉得这个苏助理不对劲,莫明其妙的演什么苦情戏?”
“我知道,我来处理,”桑末推了推他,“你先回去。”
游风择不爽地哼了一声,又瞥了一眼苏柏那因湿透而更显单薄无助的身影,评估了一下,觉得这人暂时构不成什么实质性的威胁。
又考虑到,他和桑末现在怎么说都还是见不得光的关系,真被发现了,他或许能倚仗游家的背景全身而退,桑末……却不行。
游风择不情不愿地先走了。
桑末走进屋内,看向苏柏,直接说:“别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