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卡斯仰头灌了一口啤酒,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没驱散心底的沉郁。
往常塞拉斯这么调侃,他早该炸毛反驳,可今天只盯着茶几上的啤酒瓶发呆。
塞拉斯倒威士忌的动作微微一顿,敏锐地察觉到弟弟不同寻常的沉闷。
他拿着酒杯,走到沙发旁,没有坐下,只是斜斜倚着靠背,目光落在卢卡斯低垂的金色脑袋上。
“发生什么了?”
“他今天遇见了报丧女妖。”卢卡斯的声音低沉,没有铺垫,直接抛出了这个沉重的信息。
塞拉斯脸上那点残馀的松散神情瞬间收敛得干干净净。
他直起身,蓝灰色的眼眸锐利:“确定?不是地缚灵或者其他什么东西?报丧女妖在城市里出现的概率太低了。”
“我带他去菲欧娜那里确认过了,”卢卡斯又喝了口酒,“菲欧娜‘看到’了……不止一个人。大概率,会是一起群体死亡事件。”
“群体事件?”塞拉斯的脑子转得飞快,几乎是在卢卡斯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就抓住了关键线索,“你们那个兄弟会,我记得,会经常组织一些……所谓的‘探险’活动?”
“是的,”卢卡斯点头,眉头锁得更紧,“我也是这么推测的。明天他们就有一场,地点是城郊那个废弃多年的庄园。我会跟过去看看。”
他看向塞拉斯,带着点难得的恳求,“西尔万……明天就麻烦你照顾了。如果他问起我,就说……我有一场很橄榄球赛,别提探险的事。”
“我会看好他。”塞拉斯答应得干脆利落。
他看着自己弟弟脸上那混合着担忧、困惑和一丝……挫败的神情,心里微微一动。这种表情,在他这个骄傲恣意的弟弟脸上,可不多见。
卢卡斯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他用手指烦躁地扒拉了一下金色的短发,象是终于忍不住内心的困惑,抬起眼,苦恼地向兄长寻求答案。
“塞拉斯,我不明白……西尔万他,明明很怕鬼,今天看到那个女妖的影子,吓得魂都快没了,跑得比兔子还快。可是当他得知那是报丧女妖,知道那意味着死亡预告之后,他反而……好象不怎么害怕了?这不合逻辑!”
塞拉斯想起之前他调查过的、关于西尔万的那份资料。
父母关系破裂、独自在异国、被兄弟会霸凌……
他沉吟片刻,声音放轻:“可能是心理上的问题。长期处于压抑或者缺爱的环境里,有些人会对‘死亡’产生一种麻木感,不是不怕,是觉得活着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卢卡斯愣住了,手里的啤酒瓶“哐当”一声磕在茶几上。
他喃喃道:“我想起来了。那天我误以为他是什么怪物,审问他的时候……他还问过我,需不需要他给我介绍一位不错的心理医生……”
客厅里陷入了一片短暂的沉默。
“该死,”卢卡斯低咒一声,抬手用力抹了把脸,声音里充满了懊恼和自责,“我也有错……”
塞拉斯没说话,只是把自己的威士忌杯推过去。
卢卡斯拿起杯子,仰头灌了一大口,辛辣的液体呛得他咳嗽,一滴泪落了下来。
……
桑末是被阳光晃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伸手摸手机,摸了半天只摸到柔软的床单。
他眯着眼睛睁开,看到一片陌生的环境,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哦,他忘了,手机丢在废弃车站了,现在是在卢卡斯家。
桑末翻了个身,盯着天花板发呆。
对于报丧女妖带来的死亡预告,他内心确实没有感受到太大的恐惧。
毕竟系统066早就在第一天就发出了死亡预警。
报丧女妖的警告,不过是把这个已知的、模糊的结局,用一种更玄学的方式再次强调了一遍而已。
他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爬起来,套上昨天带来的衣服,轻轻推开房门。
客厅里传来键盘敲击的声音,他试探着喊了声:“卢卡斯?”
没人回应。
桑末往客厅走了两步,才看见沙发上坐着个男人。
穿着深灰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间的银色手表,正端着杯咖啡,专注地盯着笔记本计算机屏幕。
不是卢卡斯,那人的头发是黑色的,眉眼比卢卡斯更锐利,轮廓有几分相似。
听到脚步声,男人抬起头,目光落在桑末身上,没有惊讶。
“卢卡斯今天有场橄榄球赛,一早走了。我是他哥哥,塞拉斯。等下我带你去买手机,补电话卡。”
桑末立刻站直了些,表现出适当的礼貌和拘谨:“先生,您好。麻烦您了,其实我自己去也可以……”
“叫我塞拉斯就好,不用这么客气。” 塞拉斯打断他,指了指厨房的方向,“厨房里煮着咖啡,柜子里有麦片,冰箱里有牛奶,你自己拿。我还有点工作要处理,等你吃完我们再走。”
他似乎确实很忙,说完便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了笔记本计算机屏幕上,修长的手指开始在键盘上敲击起来。
桑末依言走到厨房,给自己泡了一碗牛奶麦片,又接了小半杯黑咖啡。
他端着早餐走到餐厅局域,安静而快速地解决了这顿迟来的早午餐。
他将用过的碗勺和咖啡杯拿到厨房水槽,仔细冲洗干净,放回原位,然后才擦干手,重新走回客厅。
塞拉斯还在忙,眉头微蹙,似乎在处理棘手的事。
桑末尤豫了半天,还是小声开口:“先生,我自己去买手机就可以了,你看起来很忙,不用特意陪我,免得眈误你的工作。”
“塞拉斯。”黑发男人头也没抬,纠正道。
桑末愣了一下:“什么?”
“叫我塞拉斯。”塞拉斯的目光终于从屏幕移开,落在桑末身上。
“好的,塞拉斯。”桑末乖乖地改口,但坚持自己的想法,“塞拉斯,我真的可以自己去的,只是买个手机而已,不会有事的。”
塞拉斯合上了腿上的笔记本计算机,将它放在一旁。
身体微微后靠,双臂环抱在胸前,蓝灰色的眼眸带着一种不明的兴味,上下打量着站在他面前,看似乖巧顺从,骨子里却透着一股独立和疏离的男孩。
“我不陪你去的话,”塞拉斯缓缓开口,“卢卡斯又要哭了。”
桑末:“?”
我们认识的是同一个卢卡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