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末站在客厅中央,看着卢卡斯从他那个几乎没怎么用过的储物间里,有些费劲地在杂物堆中,拖出一个半旧的行李箱。
“那个……卢卡斯,”桑末踌躇地问:“我觉得……真的没必要搬到你家去吧?我可以自己小心一点的……”
卢卡斯眉头紧锁,不容置疑地将行李箱把手塞到他的手中,“不行,这不是小心不小心的问题。你不能一个人待着。搬到我那边去,在我需要上课或者处理其他事情的时候,我哥哥塞拉斯会负责照看你。”
桑末小声嘟囔:“那和看管犯人似的。”
“……”卢卡斯气不打一处来。
骂又骂不得,打更打不得,只能捏了把小脸,愤愤地说:“快收拾——这事可不是开玩笑的。”
桑末被他捏得“唔”了一声,白淅的脸颊上立刻泛起一小片红痕。
他一手攥紧了行李箱的拉杆,另一只手揉着被捏痛的地方,抬起眼看向卢卡斯,瘪了瘪嘴说:“卢卡斯,你不是一直很讨厌我吗……为什么还要管我?”
卢卡斯一愣:“没有很讨厌”
“那你还捏我脸……”
卢卡斯深吸一口气。
这没良心的小娇气鬼。
知不知道阿什莫尔这个姓氏在驱魔界意味着什么?多少人捧着巨款、想尽办法想求得他们家族的保护而不得,现在他主动提供庇护,这家伙居然还嫌他多管闲事?
他勉强按捺住再捏一把的冲动,板起脸却没多少威慑力:“听着,我是驱魔人,看到怎么能不管?这是职业素养,别废话,快点收拾东西。”
“卢卡斯,你真是个善良又负责任的好驱魔人,”桑末的语气软软的,带着点恭维,但还是尤疑不定的样子,“但是……我还是觉得没有搬过去的必要。要不,我们换个方式?我每隔一两个小时就给你打个电话报平安,这样行吗?保证不会失联!”
卢卡斯看着他这副“怕麻烦别人”更胜于“怕死”的模样,又生气又无奈。
这小家伙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为什么会怕鬼但不怕死?
他没再和桑末再废话。
行动派的金发驱魔人直接弯下腰,一把拎起那个还没装任何东西的轻便行李箱,然后另一只手毫不尤豫地揽过桑末的腰,稍一用力,就象拎一只不听话的猫崽一样,把人直接从地上捞了起来,扛在了肩上。
“啊!”桑末短促地惊叫一声。
卢卡斯扛着他,大步流星地走进卧室,然后将人稳稳地放在了衣柜前。
“快收拾,不然我亲自动手了——你想让我收拾你的贴身衣物吗?”
男孩脸微微一红,终于是妥协了,“那好吧,你在外面等我可以吗?”
“no,”卢卡斯毫不尤豫地拒绝,双臂环抱在胸前,转了个身,“我就在这里等,快点。”
……
十五分钟后,卢卡斯快步走在回家的路上,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强行拉住桑末的手,似乎生怕他半路又要打退堂鼓。
当他们抵达那栋高级公寓的顶层,打开门的瞬间,桑末忍不住轻轻“哇噢”了一声。
与他那个温馨但寻常的学生公寓截然不同,卢卡斯和塞拉斯的家是现代主义极简风格,装修简单又高级,最引人瞩目的是那个360°的全景落地窗,将整个城市繁华的夜景纳入其中。
看他眼睛睁得大大的样子,卢卡斯忍不住有点得意,这间价格不菲、视野绝佳的公寓,此刻看来买得格外值得。
他轻咳一声,“我房间有开放式阳台,视野比这里更好,你喜欢看夜景的话,我们等下可以在那里吃点宵夜、喝点啤酒,要是你不喜欢啤酒,我哥的酒柜里应该还有不错的红酒和威士忌。”
桑末很有边界感地摇了摇头,“不用了,已经很打扰你们了,我有点累想早点休息,我睡在哪里?”
照理说,“客人”这么有分寸,他应该感到高兴的。
但不知为何,卢卡斯就是有点不爽,他绷着脸拉起行李箱,“跟我来。”
他带着桑末穿过宽敞的客厅,走到他的卧室右边的一个房间,家具齐全,但应该没怎么有人住过,床上蒙着防尘的布罩。
好在钟点工会经常打扫,没什么灰尘。
“这是客房,配套的卫生间在里面,”卢卡斯将行李箱放下,“里面有淋浴和浴缸,你累了的话,洗完澡早点休息。”
在他转身准备离开之前,又停下脚步,格外严肃地强调:“记住,晚上如果感觉到任何不对劲,立刻大声叫我的名字。我就在你隔壁,听得见。”
“好的,”桑末乖巧答应,突然象是想起了什么,开口叫住他,“等等,卢卡斯!”
卢卡斯立刻转回头来,“怎么了?改变主意了,想去看夜景了?”
桑末摇摇头,“不是的,我想问你,菲欧娜的占卜费用是多少?我转你。”
“没必要。”卢卡斯摆摆手。
“要的,”桑末坚持,“你知道的卢卡斯,我一直都喜欢你的,我不想……”
“停!”卢卡斯面红耳赤地打断桑末再一次的直球,含糊地报出一个数字,“费用是五……五百刀。”
桑末沉默了一下,“真的是五百刀吗?”
“……”卢卡斯别过头,“五千刀。”
他其实给了菲欧娜五万刀。
那个黑心灵媒虽然收费贵,但她家族从事这行的历史并不比阿什莫尔短,是少数能切切实实看到什么的。
桑末“哦”了一声,下意识地就去摸口袋找手机,摸索了半天,脸上露出懊恼的神情:“我手机……好象在逃跑的时候不小心掉在那里了。”
他抱歉地看向卢卡斯,“等我明天去买个新手机,办了卡之后就转给你。今天真的……很谢谢你,卢卡斯。谢谢你救了我,还收留我。晚安。”
“……晚安,”卢卡斯替桑末关上了房门,“西尔万。”
深夜,当塞拉斯结束工作回到家中时,他敏锐地注意到,玄关鞋柜里多了一双陌生的的白色球鞋。
他的弟弟卢卡斯正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放着好几个空啤酒瓶,似乎正在为什么事情烦闷。
他挑了挑眉,脱下西装外套挂好,松开领带,走向客厅。
“你把那只小猫带回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