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西尔万,你在发什么呆?落车了!”
桑末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怀里就被硬塞进一个沉甸甸的摄象机。
冰冷的金属外壳贴着胸口,让他打了个激灵。
那个咋咋呼呼的年轻男生顶着一头火红的短发,耳钉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光,不耐烦地催促着:“拍好一点、拍全一点知道吗?我们这次要上youtube热门!你要是再象上次那样手抖,马修非把你的脑袋拧下来不可!”
桑末被他半拉半拽地拖落车,跟跄一步站稳。
晚风带着凉意吹过,他下意识地举起摄象机,通过取景器看向前方。
那是一座矗立在荒草中的破旧病院,复古的尖顶在惨淡的月光下呈现出扭曲的剪影,黑洞洞的窗口如同被挖去眼珠的眼框,沉默地凝视着这群不速之客。
还有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兄弟会成员。
他们穿着印着兄弟会标志的连帽衫,手里拿着手电筒和啤酒瓶,兴奋地大声喧哗,互相推搡着。
这群男孩太典了,感觉下一秒就要被霸凌——哦不对,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在被霸凌了。
“嘿!你这蠢货,快点跟上!别浪费我们的时间!”
一个身材高大、棕色头发的男生扭过头,恶声恶气地冲着桑末吼道,他脸上不耐烦的神情几乎要溢出来。
巨量的信息被塞入脑海,桑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边机械地抬起摄象机,记录着这群作死人员兴奋地对着病院怪叫的场面,一边飞速地梳理着系统传送来的世界线。
这次穿越的是一个融合了美式校园与恐怖悬疑元素的世界。
主角是出身驱魔人家族的兄弟——弟弟卢卡斯·阿什莫尔和哥哥塞拉斯·阿什莫尔。而桑末自己,则穿成了一个注定早死的炮灰,西尔万,一个暴发户家庭的留学生。
在国内时,西尔万凭借优渥的家境和还算不错的成绩,身边从不缺少奉承和追捧。然而,来到这个陌生的国度,他引以为傲的一切似乎都失去了光彩,取而代之的是若有若无的轻视和基于肤色的隐性歧视。
西尔万无法接受这种巨大的心理落差,斥巨资挤进了学校中的兄弟会,天真地渴望能就此融入他想象中的“上流社交圈”。
结果迎接他的是兄弟会金字塔最底层的地位,以及变本加厉的嘲弄和驱使。
记忆里最鲜明的一幕,是那场差点要了他命的入会审核——他被要求在十分钟内喝完十瓶啤酒。
众所周知,啤酒的气很多,西尔万喝到第五瓶的时候,酒水就开始从鼻子里往外喷,呛得他眼泪直流,脸颊因缺氧而涨得紫红,兄弟会的其他人都很兴奋地起哄,只有卢卡斯注意到西尔万状态的不对劲,果断叫停了这场闹剧,并喊来了救护车,从窒息中救回了西尔万的小命。
作为一个在异国他乡备受冷落、且性压抑多年的小gay,西尔万理所当然地爱上了本就英俊非凡、还成为了他的救世主的卢卡斯。
可卢卡斯是谁?
金发碧眼,笑容阳光的美式甜心,校橄榄球队的队长,校园里绝对的风云人物。
而西尔万呢?
只是一个不被人在意的有色人种,是兄弟会里谁都可以使唤、取笑的小跟班,像只永远畏畏缩缩、躲在角落里的灰扑扑的小老鼠。
于是,西尔万那点隐秘的爱恋,成了兄弟会里公开的笑料,时常被成员们拿出来调侃取乐。
西尔万却不放弃,积极地参与各种活动,喊他做什么就做什么,试图离卢卡斯更近点。
直到有一次探险,他们真的触动了不该触碰的恐怖存在,几乎全员复灭,当因故迟到的卢卡斯终于赶到时,西尔万的尸体也在其中。
即便不是很喜欢这些“兄弟”,但朝夕相处这么久的人死在面前,卢卡斯的心境迎来巨大的变化。
这也是他,正式接手家族事业的重要节点。
……
桑末:“……”
第二个世界就给他上难度了吗?
这种设置,如果是电视剧,桑末还挺乐意看的。
但让他亲自添加,成为其中即将领便当的一员……体验感就实在算不上愉快了。
好消息是这次探险,并不是世界线中,那个全员团灭的关键节点。
因为……
桑末缓缓移动镜头,焦距调整,最终定格在那个即使在混乱人群中依然格外显眼的身影上。
高大俊美的金发男孩,并没有和那些闹哄哄的成员挤在一起兴奋地“werwerwer”狗叫,而是双手插兜站在一边,默默观察着废弃病院。
那双被无数人称赞为“盛着蜜糖与阳光”的碧色眼眸里,此刻没有丝毫笑意,只有一种不符合他外貌的冷峻与锐利。
桑末心想,明明不是“甜心”的身份和性格,却偏偏伪装成那样,是不是也算一种——大隐隐于市了呢?
卢卡斯敏锐地察觉到镜头,冷冷地看过来了一眼。
桑末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想要移开镜头,肩膀却猛地一沉。
他回过头去,对上一张长着雀斑的脸。
雀斑男笑嘻嘻地搭在桑末肩膀上,“嘿,我们的小老鼠,又在用你的宝贝摄象机偷拍你的‘救世主’卢卡斯了?”
桑末不知道这个人叫什么,他顿了顿,只开口说:“没有,我只是在拍所有人。”
雀斑男不觉得奇怪,西尔万原本就是这欲盖弥彰的性格。
“得了,快进去吧!你再这么磨磨蹭蹭地偷看卢卡斯,马修又要不高兴了。”
桑末顺着雀斑男的视线看去,那个高大魁悟、看起来就不太聪明的棕发肌肉男,正双臂环胸,皱着眉头看向他们这边。
这应该就是马修了,目测地位颇高,是兄弟会的内核人物之一。
桑末从善如流,抱着摄象机,加快脚步跟随着吵吵嚷嚷的大部队,走进了废弃病院黑漆漆的洞开大门。
雀斑男落下半步跟在桑末身后,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桑末白淅的后颈,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
奇怪,这只平时总是灰头土脸、畏畏缩缩的小老鼠,今天看起来……皮肤好象特别白?
他以前……有这么漂亮吗?
身上还香的很……不象是香水,倒象是……
他摇了摇头,把这荒谬的念头甩开,大概是自己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