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立军越看，脸色就越是惨白。
只感觉指尖都在发冷，冷汗更是瞬间浸透了后背。
他几乎像是目睹了大恐怖一般，战战兢兢抬眼看向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粗糙老人。
这家伙疯了吗？
这这简直是要让整个衡河教育集团都陷入万劫不复啊！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李立军突然意识到，程明光这一手自爆，等于拆掉了曾经保护他们的所有屏障！
他手中那些自以为能拿捏程明光的黑料，在对方这种不计后果的忏悔行为面前，瞬间都变成了笑话！
而他李立军，更是将被彻底暴露在舆论的聚光灯和受害者家属的怒火之下！
别说校长位置了，他现在甚至都有可能面临刑事指控！
“你你你你疯了吗？！”
李立军彻底情绪失控了，几乎是歇斯底里，声调都走样。
“你做这种事情开过股东大会吗？！你这是损害所有股东的利益！”
“股东大会？”
程明光不屑地嗤笑一声，语气都透着十足的冷意。
“你觉得我消失的这一周，去干什么了？”
他抬起眼，目光如同最终审判：
“我让你滚，你就得滚。”
“我想做任何事情，都不必向任何人报告。”
李立军的第一反应是完全不敢相信。
为了回购这些股份，程明光得耗光他所有的个人现金流！
这可是将近上亿的现金！？他从哪搞来的这么多钱？
他肯定要为此背上巨额债务！
这完全就是不计后果的在支持王成芳的改革！
但李立军了解程明光。
这不可能是假的。
程明光这人或许混蛋，或许偏执，甚至有的时候愚蠢。
但他从来不会说谎。
尤其是这种生死攸关的大事。
李立军知道。
他完了。
所有的倚仗，所有的算计，在程明光这种自爆反击面前，全部土崩瓦解。
双腿一软，瘫坐回椅子之上，面如死灰。
会议室内，陷入一片死寂。
剩下的几位校长，无论是之前点头微笑的，还是面色凝重的，此时都噤若寒蝉。
说是枪打出头鸟也好，说是杀鸡儆猴也好。
李立军现在就是那只被一枪毙命的鸡。
他们清楚地看到了不服从的下场。
程明光连自已都能狠到豁出去，何况他们呢？
现在他们唯一能选的立场，就是坚决支持王成芳的改革。
王成芳站在主位，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感激吗？感动吗？
神奇地，都没有。
涌上心头的，是一种纯粹的欣喜。
仿佛时光倒流了一般。
宛若近二十年前，那个敢压上全部身家，手段尽出也要把和她一起把学校夺回来的程明光——
那个可以为了共同目标不顾一切的战友。
真的回来了。
而且，手段和之前一样狠辣！
她没有笑容，也没有言语，只是将目光投向轮椅上的程明光。
而程明光几缕白发之间的那对眸子，也正好抬眼看向他。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没有多余的交流，没有一个字的解释。
但一切都已在不言之中。
衡河中学旧的纪元，随着程明光的自爆，被彻底埋葬了。
属于新衡河的时代，正式开始。
一周之后。
《教育解码》的演播室直播，虽然已经停播一周。
但节目组对三所校园的日常直播却没有中断。
这个周三，摄制组的镜头无声地对准了正处于历史转折点的衡河中学。
这将是王成芳校长，正式走马上任的第一天。
彭远超，衡河中学高三学生。
曾代表衡河中学参加过英语活动周比赛，最后在罗阳夏与郭静怡两大神人的镇压之下，只取得最后一名的成绩。
但是那次失败之后，他并没有被打倒。
而是很快地将自已重新投身于衡河中学那令人窒息的苦读节奏之中。
这一天，也如同过去近三年里的每一个清晨一样。
凌晨5:40，他在生物钟的作用下准时醒来。
寝室里面一片窸窣，室友们也纷纷在床上坐起，在黑暗中等待着那道刺破黎明的起床号。
然而。
左等右等，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窗外的天色已经从墨黑转为鱼肚白，预想中尖锐的铃声却迟迟没有响起。
“怎么回事？今天铃坏了？”
“不知道先去操场上吧？别迟到了。”
室友下意识的说着，语气中甚至带着一丝惶恐。
今天没有铃声，不知道有多少同学会迟到
要是因为这个被停课，那就太惨了。
而几乎是所有衡河中学学生的本能反应，许多人和他们一样，带着疑惑，习惯性的冲上了操场。
而正当他们准备迎接雷打不动的跑操时
却发现操场的那扇铁网大门，此刻竟被一把铁锁牢牢锁住。
门上贴着一纸打印的通知，白底黑字，在清晨的风中轻轻飘动：
“今日早八点，新校长就职宣誓。”
“八点前，自由活动。”
“——衡河中学校长王成芳”
王成芳？
很多学生对这个名字有印象，知道她是学校的创始人之一。
还有一些消息更灵通的，听说过她是曾经学校的教导主任。
但衡河中学闭塞的环境，让他们无法知晓外界发生的惊天巨变。
更不清楚，这位新校长的上任意味着什么。
而自由活动？
这更是令这些学生们感到手足无措。
那是什么意思呢？
八点之前我们要干什么呢？
自由活动这四个字，在旧衡河的字典里，几乎等同于无所事事和浪费时间。
也就意味着淘汰与失败。
茫然无措之中，以往塑造而出的强大行为惯性开始发挥作用。
不少班级的学生依旧在操场铁网围栏之外的空地上自发地开始列队，掏出单词本或者古诗词，借着路灯和晨光开始晨读。
彭远超也下意识地摸出英语单词书，强迫自已集中精神。
可他却发现自已完全无法做到。
他们还在等熟悉的带队老师出现，打开操场的门，带他们前往下一个战场。
然而，时间都已经走到六点整，带队老师的身影却始终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