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穿着褴缕的山匪,四仰八叉躺在碎石坡上,呼呼大睡,腰刀和木棍丢到一边。
一盏破旧灯笼挂在附近树枝,随风来回飘荡,散发着橘黄光亮。
徐清风趴在灯光照不到的石头后,探头往四处观察片刻,矮身一个纵跃,落到两名巡夜的山匪附近,没弄出半点动静,伸出指头连点几下,让小喽罗陷入昏睡。
起身吹灭灯笼里的小油灯。
四下里顿时一片昏暗。
萧彩羽从坡上下来,扫视一眼周遭,此地荒僻,离最近的棚子房屋有百丈以上。
她低声建议道:“徐师兄,咱们就地问一问情况,省得来回奔波,不然带着两个大活人,要穿过中间庄稼地,有好几里距离,很不方便,也容易暴露。”
徐清风点头道:“我去高处望风,你尽管施法问话,不必担心有山匪接近。”
在其中一个腰间挂着木牌的小头目身上点了两下,解开其穴道。
萧彩羽立刻上前接手,口中默念咒语,在年轻山匪茫然睁开眼的瞬间,她用手势一引一挥,山匪立刻陷入摄心术的迷惑。
徐清风斜靠在山坡高处一颗树干上。
他不用刻意观察,方圆百丈休想有人悄无声息接近。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牛二福。”
“山上共有多少人?”
“差不多有……一百二三十人,具体多少,不清楚。”
“大头领和二头领分别叫什么?”
“大当家的外号叫‘幽蝎’,人称蝎爷,二当家的外号是‘一阵风’,人称风爷,没人知道他们的真名。”
“他们住在哪里?另外五个小头领住哪里?是和你们一个饭堂吃饭吗?”
“蝎爷和风爷住在北边聚义堂附近两座气派院子里,三当家、四当家都住在北坡上,五当家、六当家和七当家分别住在东边和南边的庄子里,管着山道入口和巡逻等事情……蝎爷、风爷、三、四当家不和兄弟们一起吃,有厨娘专门伺候。”
山匪声音呆板如呓语。
萧彩羽额头冒出丝丝汗水,盯着山匪空洞的眼睛,继续低声询问:“如何才能混进北坡的厨房?”
“混进……北坡厨房?”
山匪面上出现扭曲痛苦神色,答非所问道:“天亮后……山上要杀猪宰羊,替蝎爷……祝贺生辰,热热闹闹的……所有厨师全部到聚义堂,包括那几个厨娘……”
萧彩羽听闻有新情况,立刻换了话题:“山上山下所有兄弟都要会餐吗?”
“只留极少兄弟在山下值守……每年的七月初十,比过年还热闹,上山路要落下三道石闸,傍晚时分,举行丰盛酒席,蝎爷、风爷与兄弟们共饮。”
“那天亮后,山上的兄弟会非常忙碌。”
“是啊,忙着去聚义堂搭台、布置,给厨师们打下手。”
“酒水存放在哪里?”
“东庄、南庄和西庄都有酒窖,北庄的好酒也会搬出来,与兄弟们共享。”
山匪又开始言语不着调。
高处的徐清风低声提醒:“问一问大当家和二当家擅长什么?”
萧彩羽眼皮沉重,额头汗水涔涔,强撑着问道:“蝎爷和风爷有什么独特本事?都有甚么嗜好?比如嗜酒、好色之类。”
山匪呆呆道:“蝎爷……据说擅长用毒,平日里极少能见到,风爷轻功厉害,偶尔能在山上遇到,娶了五房压寨夫人,酒色财气样样都喜欢。”
徐清风适时提醒道:“有人往这边来了,萧姑娘,停止施法。”
萧彩羽忙中止摄心术,任由仿佛耗干精力的山匪软塌塌躺倒在坡上昏睡。
她起身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施展摄心术极为消耗精力和真气,她目前修为有点吃不消,刚才施法时间也过长了。
徐清风落到附近一把扶住,顺手连点另外那名山匪几下,解开封闭的穴道,带着萧彩羽几个纵跃,眨眼间躲去十馀丈外的树木岩石后面。
“狗日的二牛,你们巡夜还敢睡着了,小心老子告到王管事那里,不拔了你们的皮子。”
“哈,被我们抓现行,不拿一壶酒来,休想堵住我们的嘴。”
有两名同样穿得破烂的山匪,提着灯笼走到近前。
地上一名年轻汉子揉着眼睛爬起身,踢了踢牛二福,好半晌才将人叫醒。
牛二福捶着昏昏沉沉痛疼的脑袋,以为是睡着受了秋寒,捡起腰刀,与前来替班的山匪嘻嘻哈哈说几句好话,提着熄灭的破灯笼,和另一名同伴晃晃悠悠往回走。
被安排夜间巡视的山匪,都是些不受管事待见的倒楣蛋。
后半夜偷偷睡觉,大伙儿心知肚明。
下回他们可以帮其他人打掩护。
待山匪哼着小调走远,徐清风偏头问道:“你脸色不好,要不要歇一阵?”
萧彩羽放下揉捏额头的手,懊恼道:“我没甚么大碍,刚才忘了问一问,山顶上哪里方便藏人,不易被发现的好所在。”
弓腰站起身,盯着那点渐行渐远的灯光。
徐清风低声道:“不打紧的,天亮后,整个山顶的喽罗,要为了给幽蝎庆祝生辰忙碌,咱们随便往偏僻林子藏着,山顶这么大,不用担心暴露。”
萧彩羽听得如此说,方才释怀。
她平常也没太多机会施展摄心术,提前想好的问题,因临时打乱丢三落四,还是经验不足。
两人往后撤退,途径山匪住的房屋棚子,徐清风钻了几间敞开门的房子,顺手牵羊摸了几套破烂发酸的粗布短衣,还有几双草鞋和看不出本色的头巾等物。
返回西南边的荒地,东边已经泛起鱼肚白,快要天亮了。
傅守身和一瘸一拐的何岩从隐蔽处走出。
萧彩羽头痛早已缓解,皱眉问道:“何师兄,你这是怎么弄的?”
何岩满脸羞愧,支支吾吾道:“我去西边探查,不小心踩到山匪埋设在碎石草丛里的尖钉,伤了足底,诶,大意了。”
他年岁不到十八,虽有行走江湖的经验,到底还是缺乏实践。
傅守身已经责备过好友,忙岔开问道:“你们抓的俘虏呢?”
徐清风将何岩与毛毛躁躁划上等号,此人以后不可合作,他脸上不露声色。
把一堆破烂衣物随手丢下,往地上岩石坐去。
舒舒服服斜靠,很累的模样,懒洋洋说道:“抓到两个偷懒睡觉的巡夜山匪,路途较远,不便弄回来,由萧姑娘当场施法,问出来一些情况。”
萧彩羽对曾经自诩江湖经验丰富的何岩很不满,此时也不便说什么。
徐师兄带她走一路,横穿山顶,避开了好几处尖钉、陷阱。
幸亏没有让何岩陪她去抓俘虏。
不然闹得鸡飞狗跳,还如何完成后续任务?
她接着话头道:“打探到一个重要消息,今日是山匪大头领幽蝎的生辰,山顶上的喽罗们要杀猪宰羊,大肆举办庆祝酒席,咱们或许可以趁机在酒水里下毒,一举毒翻所有山匪,但也有一个不好的消息,幽蝎擅长用毒,我担心会被幽蝎识破。”
她将询问山匪喽罗的内容,从头到尾讲述一遍。
傅守身脸上出现兴奋神色,来回走动,嘀咕道:“确实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莫非……上面早就知道,特意选在这个时间点,让咱们上山做任务?”
“既然获悉幽蝎会用毒的重要消息,我将另外一份备制还没有混合的毒药,分开即可,有酒气掩盖,他不会起疑心的,现在最麻烦的是如何混进去,将两份不同的药粉,分别下到不同酒水里?”
新的问题出现。
将目光落在徐兄弟弄回来的破衣、草鞋上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