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哑着嗓子吼道：“奉陪！”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双眼已然赤红，
不知是因愤怒，
还是亢奋！
“这人……”
“够狠！”
“糟了！”
见此情形，
围观者心头一沉，
刚刚的喜悦倾刻消散，
脸上只剩凝重。
唯有韩春明身旁的关小关攥紧拳头，
凝视着他，眼中满是笃定。
不过，这场赌约
仍让她不自觉地绷紧了神经。
尤豫片刻，
她悄然上前，
伸出纤细的手，
轻轻探入韩春明的掌心，
十指交缠，
牢牢相扣，
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他。
低声在他耳边道：“加油！”
这时，
史宾格才注意到韩春明身边的关小关，
眼中骤然燃起妒火——
这女子……
他腮帮子鼓起，面色愈发阴沉。
韩春明依旧不紧不慢的模样，彻底激怒了他。
”你现在应该无话可说了吧！”他冲着韩春明厉声喝道，”我们开始比试！”
”先说清楚规矩，免得有人耍赖！”
”我晓得你们炎国古玩行当有个玩法，叫斗口。”
”咱们就按你们斗口的规矩”
他正得意洋洋要继续往下说。
韩春明突然抬手打断：”斗口？”
”不必了！太费事！”
”这么着，”韩春明斜睨着史宾格，”时间金贵！我就问你几个问题，你若都能答上来，就算我输！”
”哗——”
韩春明话音刚落。
不等史宾格开口。
围观人群顿时炸开了锅，纷纷掩嘴惊呼。
”这人”
”疯了吧！”
此刻众人捂着嘴。
脑海里只剩这个念头。
原先还对韩春明抱有期待的人们。
此刻都忍不住摇头叹息。
实在想不通他为何如此狂妄。
更何况，史宾格方才已展现出过人眼力。
即便有把握胜过对方。
也不必这般托大。
要知道，他现在代表的不仅是他个人。
更是整个炎国。
况且——
能否取胜。
眼下还是未知数呢！
怀着这份忧虑，不少人对着韩春明指指点点，责备他太过轻狂！
太过冒失！
甚至有人已经开始劝说韩春明三思而行。
“呵！”
听着四周的喧闹声，史宾格不禁笑出了声。
他摊开双手，目光扫过那些指指点点的围观者，又瞥向韩春明，眼中的讥讽毫不掩饰。
韩春明没理会他，只是平静道：“开始吧。”
“行！”史宾格眯起眼睛。
察觉到韩春明那股淡漠中透出的傲气，他忽然心思一转。
不等韩春明再开口，他主动说道：“光让你回答问题，未免太不公平。”
“待会儿，你身边这些炎国人恐怕也不服气。”
“不如按你们斗口的规矩来！”
“就从你手里那只梅瓶说起——”
“首先，断代上看，这只梅瓶瓶口圆润外翻，颈部内收……”
“肩部线条饱满，几乎呈直线……”
“青花釉色沉稳浓重，龙纹威严……”
“这些特征，都符合炎国清代乾隆时期的梅瓶特点！”
“而青花釉、海水底、云龙纹饰……”
“对了！”
提到龙纹，史宾格冲韩春明得意一笑，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我猜，你是想用这条龙考我吧？”
韩春明淡淡点头：“算是吧。”
“哈哈哈！”史宾格大笑，“那你认输吧！”
他嘴角扬起，语气笃定：“恐怕很多炎国人都不清楚——”
“但我可知道！”
“这种生有双翼的龙，在炎国神话中名为应龙，也称祖龙！”
说完，他得意地环视四周。
众人大多心虚地垂下眼帘。
显然对此事一无所知。
”呵！”
史宾格鼻间溢出一声冷哼，视线重新锁定韩春明那张脸。
他扬起下巴，带着几分倨傲缓缓道：”所以这只梅瓶，正是乾隆年间景德镇御制的青花海水应龙纹梅瓶无疑！”
”什么！”
此言一出。
那个绰号狗皮李的摊贩更是激动得两眼放光。
”急什么！”
见众人反应如此热烈，史宾格得意地晃了晃脑袋。
他趾高气扬地继续道：”还有更精彩的！”
”这对梅瓶当年仅烧成一对，一直收藏在清宫大内。”
”后来随着圆明园的修建，被道光皇帝移往园中珍藏。”
说到此处，他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浓。
俯视着众人：”你们一定好奇我为何如此清楚？”
”哈哈！”
”今日就让你们开开眼界！”
他嘴角勾起一抹傲慢的弧度：”想必你们都听说过火烧圆明园吧？”
”告诉你们，我的曾祖父当年正是日不落帝国远征军成员！”
”正是他从一个粗鲁的士兵手里，救下了其中一只梅瓶！”
”曾祖父深谙东方文化，知道此瓶原是一对。为此耗费多年心血搜寻另一只”
”虽然查到些线索”
”可惜始终未能寻获。”
“我太爷爷一直为这事儿耿耿于怀，特意把这梅瓶定为传家宝，还在日记本里把它的来龙去脉记得清清楚楚。”
“嚯！”
这话一出口。
在场所有人都惊得直咂嘴。
谁都没料到，这梅瓶背后还藏着这么段往事。
既觉得震撼，又憋屈得慌。
这宝贝，
明明就该是咱国家的！
可前头那只早被洋人抢走了。
眼下这件
怕是也
想到这儿，
大伙儿脸色都跟刷了层浆糊似的。
更让人心凉的是，
那个叫史宾格的老外，
已经把梅瓶的底细抖落得干干净净。
照这情形，
实在想不出还能怎么难住他。
说白了，
史宾格是十拿九稳了。
那接下来
想到这儿，众人气呼呼地瞪着场子里的韩春明。
见他还是那副八风不动的模样，
好象压根没把史宾格的嚣张当回事。
几个沉不住气的，
已经开始指指点点，
话里话外都是埋怨。
“哈！”
史宾格趁机又浇了桶油，
歪着嘴戳了戳韩春明手里的梅瓶：“磨蹭啥呢？该把东西给我了吧！”
“记着，三天内准让abd电视台记者去采访你！”
“到时候可别当缩头乌龟！”
说着就把手一伸，
摆明要当场收货。
韩春明神色淡然，忽然轻笑出声。
那笑意中，
透着几分讥诮意味。
”急什么？”
”我还没开始提问。”
他小心翼翼地将梅瓶放回摊位，
拍了拍手，
唇边挂着从容的浅笑。
”还要问？”
围观人群顿时躁动起来。
事态紧迫，
这人却依旧不慌不忙，
看得旁人都替他着急。
”哦？”
史宾格眉头微挑，
抿嘴冷笑道：”请便。”
言语虽客气，
面上却写满轻篾。
韩春明平静道：
”既然从龙纹说起，”
”那就先问这个——”
他直视对方：”瓶身共有几条龙？”
人群中，
原本对他抱有期待的人，
此刻险些跌倒。
”几条龙？”
”这算什么问题”
”简直荒唐！”
明眼人一看便知的答案，
竟成了考题。
当然，
更何况，史宾格刚才已经明确指出过应龙纹的数量。
这器物上，共有五条应龙。
这不是明摆着送分题吗？
莫非这家伙知道必输无疑，干脆自暴自弃了？
唉！
想到此处，在场众人无不感到沮丧和绝望。
这下可真是颜面尽失！
”就这问题？”
就在众人无语之际，史宾格突然冷笑出声，”有意思！”
他眯起眼睛盯着韩春明，”你是明知赢不了，才故意装神弄鬼吧？”
”听说你们炎国人最擅长这种把戏！”
”可惜！”史宾格得意地晃了晃脑袋，”你遇到的是我史宾格！”
”我可不会被你们这些心理战术糊弄！”
”我的答案是——”
史宾格死死盯着韩春明，停顿片刻后斩钉截铁地说：”五条！”
答完后。
他还昂起头，傲慢地对韩春明说：”如何？这个答案可还正确？”
”当然。”
韩春明微微颔首。
脸上丝毫不见史宾格预想中的窘迫与慌乱。
反而轻笑道：”这个问题，但凡视力正常的人都能答对。”
””围观群众纷纷翻起白眼。
心想既然如此，何必多此一问？
简直儿戏！
”该死”
史宾格被噎得一时语塞。
险些破口大骂。
他现在总算明白了。
这家伙根本就是存心的。
纯粹在搞心态！
若在平时。
史宾格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
但毕竟这是在炎国。
韩春明正耍着花招。
史宾格心里明镜似的——这家伙眼看要输，故意激怒自己，好搅黄这场 。
绝不能中计！
想让我发火？偏不上当！
史宾格嘴角微扬，默不作声地摆出看穿一切的表情，静待韩春明继续表演。
”接下来——”韩春明故意拖长声调。
待所有人都竖起耳朵，他才抛出关键一问：”为何偏偏是五条龙？”
起初众人不以为意，以为又是故弄玄虚的把戏。
谁知这个问题像块石头，噗通砸进水里。
全场先是一静。
接着响起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很快，大家眼睛亮了起来——这问题问得妙！
所有目光齐刷刷射向史宾格。
这位公子哥果然僵在原地，眉头拧成疙瘩。
他显然被问住了，脸色阴晴不定。
又怕对方使诈，他死死盯着韩春明看了半晌。
整整两分钟，整个房间只听见怀表滴答声。
他深深呼吸后说道：”我认为这需要从审美角度来思考！”
”从瓷器的整体布局来看，描绘五条龙纹的留白处理，完全符合炎国传统山水画的构图法则！”
起初他的语气还带着几分尤豫。
但随着讲解深入，声音逐渐变得坚定。
最后甚至引用了黄金分割理论来佐证观点。
一番详尽分析后，他抿嘴微笑，目光投向韩春明。
这番解说让在场众人都露出震惊的神色，纷纷望向史宾格。
在此之前，谁都没意识到瓷器纹饰在构图美学、绘画技法乃至比例分割上竟有如此多门道。
经史宾格剖析后，
众人方才茅塞顿开。
更令人叹服的是，
这位名叫史宾格的外国学者，
不仅对瓷器研究造诣颇深，
就连炎国水墨画也钻研得相当透彻。
这般深厚的学术功底，
令在场许多人都自愧不如。
此刻最关键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