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庆杰眼中重燃的野心与情谊,庆辰微微颔首,目光仿佛穿透密室,望向了琼州之外那更为广阔的天地。
他很明白,在这大晋仙朝想要真正站稳脚跟,除了这些,还需要更强大的盟友、更稳固的根基。
因此一年前,庆辰就已经向铁家提出婚约。
双方谈了很多次,庆辰还请了萧沧澜替自己说了媒,这件事情差不多就算是定了。
但这种万年世家,规矩很多,这种十分正式的嫡女出嫁,流程很多;
前期这种三书六聘的事情,没个几年的也走不完。
不过这其实也正常,庆辰这种元婴真君,在很多人看来,铁板钉钉肯定能晋升元婴中期,元婴后期大修士也不算难。
元婴中期就有一千四百载,元婴后期大修士更是有一千八百载寿元。
如果加之一些延寿的灵丹和手段,再多两百年都不是问题。
几年时间,对他们来说,也就是略微闭个关的功夫。
此刻,铁冥之妹铁清瑶,正在大晋的中央之地,京畿七州最内核的【神都州】,也就是帝京所在。
洛水穿城,有各种灵窟洞天。
传闻,京畿这一道的资源与修士强度,足以抵得上外面三道,甚至更多,是此界真正的内核所在。
筑基不如狗,金丹遍地走,普通元婴也不能抖一抖,大修士说话才能大声点,这就是神都州--帝京。
玉京山。
悬于神都之上九万丈,方圆数万里,乃帝京灵气最盛之福地,也是皇城所在。
云海缥缈间,仙阙连绵,灵鹤翔集,时有御剑流光划破天际,尽显仙朝中枢的磅礴气象。
一处名为“漱玉轩”的临崖水榭内,两名女子正对坐手谈。
左侧女子,身着一袭素白如雪的广袖流仙裙,外罩一层薄如烟霞的冰绡纱,云鬓轻挽,只斜插一支简单的青玉步摇。
她身姿挺拔如寒竹,容颜清丽绝伦,肤色白淅近乎透明,仿佛冰雕雪铸,周身散发着淡淡的寒意;
——正是铁家嫡女,铁清瑶。
此刻,她纤长如玉的手指正拈着一枚黑子,眸光清冷的落在纵横交错的棋盘上,若有所思。
她对面的女子则风格迥异。
一身鹅黄色宫装襦裙,绣着繁复的鸾鸟衔枝纹样,腕间戴着一对叮咚作响的七彩灵晶手串;
眉眼灵动,顾盼生辉,带着一股被娇宠出来的明媚与跳脱。
“哎呀,清瑶姐,你又让着我!”
黄衣女子嘟着嘴,将手中白子一扔,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不下了不下了!每次都下不过你,没意思!”
铁清瑶抬眼,其中似有极淡的笑意,声音清越如冰泉击石:“鸾阳公主,棋力已有精进,是清瑶侥幸。”
原来这黄衣女子,竟是当今圣上最为宠爱的幼女之一——【鸾阳公主】。
鸾阳公主凑近了些,眨着大眼睛,压低声音说:
“清瑶姐,你别打岔!我刚说的可是正事!那个庆辰……我特意派人去打听了!”
她皱起小巧的鼻子,语气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嫌弃:
“说是新晋的元婴真君,封了什么三等沧溟侯,在琼州那边打了几场胜仗,听着是挺唬人。
但仔细一查,根脚也太……太寒碜了些!”
“听说是什么钩吾海沧浪群岛出来的,那地方不是数万年前,流放罪民的蛮荒之地吗?
别说跟咱们神都州,就连外面几道的灵气都比那强得多,说是穷乡僻壤都是抬举了!”
鸾阳公主越说越觉得不可思议,声音都不自觉提高了些:
“就算他走了大运,修为突飞猛进,可这出身……清瑶姐你可是铁家嫡女,身具冰髓灵体的阵道宗师!
咱们神都多少青年才俊、世家嫡传、甚至皇室宗亲都盼着能得你青眼?某位小王爷,前些日子还向我打听你呢!”
“怎么就……怎么就定下这么一门亲事?”
鸾阳公主替好友抱不平,小脸都气鼓鼓的:
“铁世伯和冥大哥是怎么想的嘛!就算那庆辰有点军功,赏些灵石法宝、加官进爵就是了,何必……”
“鸾阳。”
铁清瑶轻轻打断了她的话。
声音依旧平静,仿佛对方谈论的并非自己的终身大事。
她将手中那枚黑子轻轻放入棋罐,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仙朝擢升,首重功勋。庆将军能于南疆阵斩双元婴,光复几府失地,便是大功于朝,非侥幸可言。”
她语气平淡,象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父亲与兄长如此考量,自有其道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便是如此,世家大族更是如此,我铁家更不必说。”
鸾阳公主瞪大了眼睛,仿佛不认识般看着铁清瑶:
“清瑶姐!你……你就一点不在意?那可是道侣!要相伴千年的人!难道你就甘心……”
就在这时,水榭外传来一个略显尖细,却十分躬敬的声音:
“鸾阳公主殿下,清瑶仙子,贵妃娘娘让奴婢来问问,今儿个是洛神宴试菜的日子。
御膳房,新来了几位灵厨,做了几道时新的灵肴,娘娘说若是二位殿下得空,不妨过去尝尝鲜,也给拿个主意。”
一名身着青色宦官服饰、面白无须的中年修士,正躬身立于水榭外。
他气息渊深,竟是一位假婴修为的太监。
鸾阳公主这才想起这事,拍了拍额头:“呀,差点忘了母妃的吩咐!”
她拉起铁清瑶的手,“清瑶姐,走走走,一起去!正好散散心,别说那些烦心事了!”
铁清瑶被她拉着起身,眸光微转,似无意间问了一句:“庆将军……如今是何修为?什么情况?”
那假婴太监闻言,头垂得更低,躬敬回道:
“回仙子的话,据岭南道最新呈报的勋略记载,沧溟侯、庆上将军,应是体法双修,皆为元婴初期级别。
其实力强横,且……似身负两种规则之力,领悟颇深,故能阵斩同阶,统兵接近二十五万。”
鸾阳公主脚步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被不满取代:
“哼,就算有点本事,那也是蛮夫……”
假婴太监低声说了一句:“公主说什么都是对的。”
铁清瑶却不再多言。
只是眼底深处,那冰湖之下,似乎有一丝极细微的波澜。
看样子,似乎是个有趣的人。
她任由鸾阳公主拉着向外走去,心中却如镜湖映月,清淅映出几个字:
该走一遭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