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辰面无表情,看着悬浮于半空的‘贾道义’。
一位法婴修士,安蛮府府丞,从五品官员,如此“屈尊降贵”地对他一个金丹偏将说话;
甚至还亲手处置了自己麾下的小吏。
这在其他人看来,这简直是给足了天大的面子,任谁也挑不出半点错处。
不过,庆辰心底却是一片冰凉的清明。
神识深处,关于此人的信息,自‘铁冥’所赠的玉简中浮现:
贾道义,‘无极魔宫’修士,后转入仙朝为官。
琼州、南越,本就是‘无极魔宫’势力盘踞之地。
更重要的是,此人与那‘庆孤鸿’乃是同门师兄弟,皆师从无极魔宫元婴长老薛不四!
原来根子在这里。
一切的叼难与怠慢,此刻都有了清淅的注解。
庆辰略一拱手,语气中听不出丝毫情绪:“贾府丞大义灭亲,恪尽职守,本将佩服。”
他仿佛完全没听到对方“夷三族”的表态。
话锋陡然一转,手中已多出一枚氤氲着森然煞气的玉简。
灵力微微一催,玉简光芒流转,一股冰冷、带着铁血的威压瞬间弥漫开来;
正是镇海将军卫霆的气息!
“府丞既然深明大义,想必更知军情如火,卫都指挥使军令如山!”
庆辰的声音陡然拔高,清淅传入在场每一个人耳中,“如今驻地未成,已误时限!
本将体谅府丞或有难处,但军法无情!
敢问府丞,究竟还需多久,方能将此营地交付我军?
若再延误,按大晋军律,即便府丞位高,本将亦有权提报‘督战使’,依律问责!”
贾道义脸上的那丝官样笑容瞬间凝固。
这小子,油盐不进,直接搬出卫霆的军令来压他!
他面色不由得一沉。
庆辰却根本不给他喘息之机,步步紧逼:“府丞既言那老吏贪渎,想必军中紧缺的建材物资,也被其克扣不少吧?
巧得很,本将军中随行的,正好有精通营建阵法的修士。”
他语气忽然变得“诚恳”起来,仿佛真心为对方考虑:
“若府丞实在抽不出人手,为避免再出纰漏,延误战机,不若即刻开放安蛮府府库!
我军可自行派人清点、提取所需物资,自行修建。
如此,也好让府丞能省却一桩烦心事,专心应对魔修扰袭与叛逆扣关之要务。
府丞意下如何?”
贾道义眉头紧锁,心中已是怒意翻涌。
区区一个金丹修士,若非仗着军令和这身官皮,焉敢如此对他一个法婴修士说话?
放在平时,这等金丹小辈,他翻手便可灭杀!
当着这众多兵将的面,竟被如此挤兑,他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庆孤鸿’只说恶心一下这人,却没说是这般难缠的角色!
他强压下怒火,定了定心神,试图挽回些许颜面,找补道:
“庆将军,非是本官推诿,实乃府城人手近日皆被抽调至边境加固工事,一时间……
可否再宽限十五日?十五日内,本官必定……”
他这话确实是实话。
府城的不少人手都拨给剑一、青鹏真人,去‘琼府’边界修建工事了。
之前要不是故意拖延,庆辰这边早就如期完工了。
“十五日?!”
不等他说完,庆辰便猛地打断,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之色,随即化为沉痛:
“前线将士每时每刻都在浴血牺牲!
叛军刀锋不会多给我们十五日!
魔修邪咒不会多给我们十五日!
府丞大人,您身为安蛮父母官,坐守后方;
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三万征苗军’因无营可驻、无阵可依而贻误战机;
致使剿逆大业崩坏,仙朝南疆不宁吗?!
这罪责,你,担待得起吗?!”
字字诛心,句句扣着大义和军法,砸得贾道义哑口无言。
庆辰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充满了无可奈何的意味:
“唉,也罢,既然府丞坦言人手紧缺至此,本将若再强求,倒显得不近人情了。”
他语气突然间变得极其“体贴”,却让贾道义感到一阵寒意:
“看来‘安蛮府’确有难处。也罢,本将便不再劳烦府丞派人协助建设了。
不过,按照朝廷规制,地方府衙需足量供应灵材、灵谷、丹药等一应物资。
我军自行取用,绝不再给府丞添一丝麻烦!
既然建设无人,那物资必须即刻、超额到位!徐九龄!高玉梁!”
“末将在!”两人踏前一步,声如金石。
“录影石、录影法阵可曾完备?”
“回大人,从落地一刻起,言行无漏,尽数记录!”
庆辰点头,目光如利箭般射向贾道义,继续下令:“夜无殇!芜心!雷豹!”
“末将在!”三位中郎将轰然应诺。
“即刻点齐你三部精锐,准备随本将亲往安蛮府城外,进入府库,提取我军所需一切物资!
若有任何人胆敢阻拦,或宣称‘人手不足’、‘物资短缺’……”
庆辰的目光定格在贾道义那张难看至极的脸上,声音冰寒彻骨,带着最后的通谍:
“那本将便只能认定,【安蛮府】已公然违抗朝廷法度,拒不履行职责!
本将即刻便会重启‘玄元传讯阵’,将今日所见所闻,连同这录影石,一并上呈【镇海将军】卫霆指挥使,以及岭南道兵部!
奏请诸位大人,以‘贻误军机、资敌叛国’之罪,定夺【安蛮府】相应官员功过!”
言罢,他不再看贾道义,仿佛对方已无关紧要。
突然,一股无形压力,骤然降临在贾道义身上!
三万大军的煞气,在庆辰的暗中授意下,层层叠叠的锁定了【贾道义】。
凝聚了三万修士气血、杀意与军阵意志的庞然之力!
森然、酷烈、铁血无情!
【贾道义】,本就被庆辰一连串夹枪带棒、扣满大帽的言语,挤兑得心神不宁,额头隐现冷汗。
此刻被这凝若实质的军阵煞气一冲,更是浑身猛地一紧。
一股久违的危机感,猛的攥住了他!
“这…这?!”贾道义心中骇然狂呼。
“不过是初成建制的新军,怎会有如此强的煞气?如此令行禁止的军心?”
“这庆辰…竟能将大军掌控到这般地步?如此凝聚力!”
这已不是简单的叼难或下马威了,这是赤裸裸的武力威慑!
怕是有拿下他的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