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宝船下方传来。
这里,本应该是‘征苗军’的驻地。
那里本该是一座初具规模的军营驻地,此刻入目却只有一片狼借;
——几十个工匠稀稀拉拉,大片帐篷歪斜,进度缓慢得令人发指。
一名‘筑基老修’站在最前,气血衰败,脸上却带着几分有恃无恐。
眼见庞大舰队遮天蔽日,军威森然,他眼底才掠过一丝慌乱。
高玉梁身形一闪,已凌空踏出,厉声喝道:“瞎了你的狗眼!
此乃征苗偏将、左中郎将庆辰大人麾下‘征苗军’!
此处是【卫霆】都指挥使与【安蛮府】划拨给我军的驻地,你是何人,竟敢如此无礼?”
那老修稳住心神,勉强拱手:“原是庆大人到了……
小老儿乃【安蛮府府丞】麾下的‘锱衣捕头’,奉命在此督建驻地。只是……工程浩大,尚未完工。”
庆辰沉默着,目光从那些磨洋工的工匠和停滞的傀儡身上扫过,最后落回那老修脸上。
所谓的“驻地”,不过是山坡上一片清理出来的平地,几处地基才打了不到一人高。
帐篷、军帐倒是运来了不少,可也只是勉强能住人的样子。
大片屋舍、工事,只是建了个主体,还没有封顶。
几十个炼气工匠,正慢吞吞的用法力砌着石料,几十个傀儡呆立一旁,动作迟滞,显然灵力不足。
就这进度,怕是再拖两个月也完不了工。
他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弧度。
很好。
还没进苗虫府,就先给他来个‘下马威’。
【安蛮府】这帮官员,谁给他们的胆子,是真当他‘庆辰’是泥捏的?
问题是,他们应该是素未谋面,还有卫霆的交代,他们怎么敢?
“高玉梁。”
“末将在!”
“记下此人职衔、姓名。延误军机,怠慢军务,杖一百。”
老修脸色一白,似是没想到对方如此直接,竟梗着脖子抗声道:
“庆偏将,你只是个正六品的偏将,而我是【安蛮府】从九品的锱衣捕头!
我是直接听命于【安蛮府】从五品的府丞的安排,来此修建基地。
因为碰上邪修、魔修侵扰,才有些缓慢,但我并没离开,坚持修筑,你有什么权力审判我?
这儿已经备齐了能住人的帐篷军帐,何来贻误战机,你们只是短暂停留,又不是长期驻扎!”
高玉梁闻言大怒,正要再次呵斥,却见庆辰微微抬了抬手,将他后面的话堵了回去。
四周空气骤然凝固。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庆辰】身上。
这位手段狠辣的主将,会如何应对这明显的叼难?
他并未看那老修,反而再次望向那片不堪的营地,声音平淡却字字如冰锥砸落:
“安蛮府,好大的官威。”
“卫霆都指挥使的军令,在你等眼中,竟如无物?三万征苗军的驻地,便是这等破烂模样?”
老修急声辩解:“大人明鉴!实在是魔修扰袭,苗虫府叛逆扣关,人力物料皆捉襟见肘……”
庆辰终于缓缓转头,目光如实质般落在他身上,打断了他的话:
“从九品锱衣捕头?安蛮府府丞?”
“你口口声声说此地已备齐帐篷军帐,足以驻扎。”
“是让我三万将士挤在这漏风破帐中,干等不知何年何月才来的建材,荒废操练,松懈战备?”
“若此刻叛军突袭,你这工事可能抵挡片刻?”
“若因驻地疏失致我军伤亡,这罪责,是你这捕头来担,还是你身后那从五品的府丞来担?”
那老修脸色由白转青,张了张嘴。
他想搬出‘府丞大人’,却发现对方根本不接这茬。
他字字句句扣死的都是军令、战备、责任!
这些大帽子压下来,别说他,就是‘府丞’亲至也接不住!
庆辰却不再给他机会,声音陡然转寒:“你说本将无权治你?高玉梁!”
“末将在!”
“依大晋军律,战时不遵军令、延误战机者,该当何罪?”
高玉梁声如洪钟,响彻山野:“回大人!
依大晋军律第七章第五条,战时不遵军令、延误战机者,斩立决!
视情节严重程度,可夷三族!”
那“斩立决”三个字,没让那老修害怕。
可是“夷三族”这几个字,却炸得那老修浑身一颤,脸上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他这才猛然意识到,眼前这位年轻的过分的偏将,并不是传言中的莽夫。
若是不占理的情况,将自己斩杀,那自然会有人接着对付他。
而他的子孙后代,也会得到一些优待。
可这人实在厉害,没有被自己激怒,而是找出这布局的粗糙之处,名正言顺地杀人!立威!
庆辰俯瞰着他,“本将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谁指使你如此行事?
说出来,饶你不死。否则,夷三族!”
老修冷汗如瀑,浑身抖如筛糠,心理防线眼看就要崩溃。
就在此时,天际一道凌厉遁光破空而来,气势汹汹,赫然是法婴修士的威压!
老修如同抓到救命稻草,脸上瞬间涌起狂喜。
然而那遁光竟毫不停滞,一道冰冷掌印凌空拍下!
“嘭!”
血光迸溅,肉泥横飞。
方才还巧舌如簧的老修,连同他那点可怜的护体灵光,瞬间被拍得粉碎;
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已神形俱灭。
浓郁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遁光一敛,露出一位身着紫袍、面罩寒霜的官员。
他看都未看那滩血肉,仿佛只是随手碾死了一只蚂蚁。
身形一闪,已悬浮于庆辰船前不远,略微拱手,脸上寒霜化作看似歉然的官样笑容:
“让庆偏将见笑了。本官贾道义,忝为安蛮府府丞。
治下不严,竟出了这等贪渎怠工、还敢顶撞上官的蛀虫,实在是惭愧至极!”
他声音朗朗,传遍四方,分明是说给所有人听:
“本官特来相迎将军,不料正撞见此獠在此巧言诡辩,险些误了将军大事!”
“此等败类,死不足惜,本官已将其就地正法,也算给将军一个交代。”
“不仅如此,本官决定,就按照庆将军的意思。”
“夷平此人三族!”
言语间,那‘法婴期’的灵压若有若无地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