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代当时第一反应就是:江湖太鸡巴险恶了!这事儿不对劲啊!你琢磨琢磨,谁能知道他们在这儿喝酒?不可能是小贤那帮兄弟漏的口风,马三儿、丁健更不能干这事儿,他们都是过命的兄弟,嘴严实!
唯一还知道他们在这儿喝酒的,就只剩一伙人了——那就是宋留根!
宋留根跟贤哥素有恩怨,这事儿道上的人都知道。加代心里头犯嘀咕:没准儿宋留根是想借东胖的手,收拾一下小贤?
这事儿就跟块石头似的,压在加代心里头,喝酒唠嗑的时候也没完全放开。喝到一半,加代借故起身:“你们先喝着,我出去打个电话。”
他走到酒店外头,掏出大哥大,直接就拨给宋留根了——心里头这疙瘩不解开,他始终不得劲儿。
电话“嘎巴”一下接通了,那头传来宋留根的声音:“哎,留根啊!”
“哎哎,代哥!”宋留根的语气挺热络,“你那边事儿办得咋样了?顺不顺利?”
“办完了,挺顺利的。”加代慢悠悠地说,“矿人家给送回来了,东胖主动把矿业证交出来了。”
“真的?那太好了!”宋留根挺激动,“那矿咱这不就拿回来了吗?”
“矿是拿回来了,但我没要,又给东胖退回去了。”加代语气平静。
“啊?哥,这我没明白,你这是啥意思啊?”宋留根懵了,“咱大老远跑到鹤壁来,折腾这么半天,最后矿又给退回去了?我有点没咋懂。”
“这事儿其实不重要。”
加代话锋一转,“留根,我问你个事儿。你几次三番跟我提,说你这边兄弟受伤、折兵损将,加代也不是那心里没数的人,这事儿我他妈记着呢,百分之百给你找补回来,你放心。”
“哥,你这是误会了!”宋留根赶紧解释,“我这人你也知道,没啥文化,说话直来直去的,我也不是故意提这事儿,就是顺嘴带出来的。你要是不乐意听,那这话我以后再也不说了!”
“不是,你听我把话说完。”加代打断他,“我还是那句话,一码归一码。大哥今天就问你一句话,你得跟我说实话,不能藏着掖着。”
“代哥你说!但凡我知道的,指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宋留根拍着胸脯保证。
加代深吸一口气,盯着电话那头,一字一句地问:“我就想问问你,我跟小贤在吉庆酒店吃饭的事儿,是不是你告诉东胖的?”
这话一唠,宋留根立马在电话里急了:“代哥,这他妈天地良心呐!这事儿要是我透出去的,我宋留根当场就嘎巴一下给自己个了断!在你们眼里,可能我宋留根玩社会不算纯粹,但我还没埋汰到背后捅咕人的地步吧?对吧?小贤那事儿,你出面调解之后,咱都说好了翻篇儿了,我心里头就算不得劲儿、不舒服,那也是明面上的事儿!我要是不认这个账,大可以直接跟他撕破脸皮,真刀真枪地干一场,犯不上在背后耍阴的!代哥,你看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个下三滥的人吗?”
加代电话那头赶紧说:“不是,留根,关键问题是,咱哥俩跟小贤在急兴饭店吃饭这事儿,除了我和小贤,就你知道!咋就这么寸,东胖直接带着人把我堵在屋里,还把你也给堵了?这要是小贤今天没及时赶过来,兴许他我这条腿就得给他们废了!”
“不是,哎呀我操!”宋留根突然拍了下大腿,“大哥,我想起来一个人儿!我来这儿之前,董双彪找我吃了顿饭,席间还特意跟我打听这边的事儿,问东问西的,肯定他妈是这小子透出去的!我他妈现在就找他去!”
“你等会儿!”加代赶紧拦住,“我先进屋问问东胖,一会儿给你回电话!
代哥,你就说一句话,只要你一个电话过来,董双彪那小子的腿,我他妈给你打折!敢出卖我哥,活腻歪啦!”
“行了行了,先问清楚再说!”加代说完,“啪”地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加代转头回屋里。
“代哥打完电话了!”
接着代哥看向东胖,问:“兄弟,我问你点事儿,你跟我说实话——我跟小贤在饭店吃饭的事儿,到底是谁告诉你的?”
这话一出口,东胖摸了摸脑瓜子,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挠了挠头说:“代哥、贤哥,你们也别挑理!咱们都是走江湖、玩社会的,之前没东涛大哥从中斡旋,也没我师傅说和,咱说白了就是仇人!对付仇人,我想变着法地多打听点消息,我说这话没毛病吧?”
他顿了顿,接着说:“有句话叫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我就是想知道,毕竟我跟宋留根有这么个恩怨,他回去之后,是会派人过来跟我硬磕,还是会出什么阴损的招儿对付我。所以我就找了我一个兄弟,董双彪,他也是郑州道上的人,我让他去跟宋留根盘盘道,探探口风。结果他那边说宋留根不动手了,还说长春那边来了厉害人物,这一下就把我的兴致给勾起来了——要么咱就别干,要干就得先下手为强!所以说,我这消息就是双彪告诉我的!”
东胖话锋一转,语气诚恳地说:“代哥,但是你别找我这个兄弟的麻烦!如果你们心里不得劲儿或者不舒服,我还是那句话,所有事儿都冲我东胖来,跟双彪没关系!”
这话一唠透,大伙儿心里头的疙瘩才算彻底解开了,之前的别扭劲儿也都烟消云散,所以这酒喝得非常痛快,一点刺儿都没有,舒坦极了!
咱说,本来这事儿办得也算是挺完美的,就像刚才兄弟说的,200万能没拿过来吗?矿都给你了,那钱还能留得住?加代他们在这儿几次三番地说要走,可人家东胖和兄弟们非得留着,足足待了四天!这期间,该办的事儿都办完了,酒也喝得差不多了,加代那边有事儿,小贤也有自己的活儿要忙,实在是留不住了,徐宗涛也有要紧事得回去处理。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该说的话说完了,该办的事儿办完了,大伙儿也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揣着各自的心思,回了自己的地界儿,江湖路远,下次再聚还不知道是啥时候了!
咱说…加代从河南鹤壁回来,直接回了四九城。
刚落地没多大一会儿,手机就响了,一接起来,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代弟啊?”
加代一听就认出来了:“哎,长哥!”
“我听说前几天你上河南鹤壁了?”长哥问道。
加代一愣:“你咋知道呢?大哥,是不是张生找你了?”
“对啊,张生刚找完我,”长哥笑着说,“这事儿咱这么办,一会儿张生也过来,你也过来,咱哥仨坐一堆唠唠。我寻思你俩之前闹得挺不愉快,总得有个台阶下。”
加代一听就火了:“大哥,我正想找他呢!这逼办的事儿太他妈不是人了!”
“代弟啊,不管咋说,咱这么多年的关系了,”长哥赶紧劝道,“而且他也是你们东城的,从小就认识你,多大点事儿啊?见面咱当面唠,哪有说唠不开的?过来吧,你长哥也在这儿,咱聚聚。”
“行,那我过去。”加代挂了电话,立马带着马三、丁健,直奔俩人定好的饭店——红园。
这红园饭店最特色的就是烤鸭,其实在北京,好吃的烤鸭店不一定非得是啥有名气的大馆子,不少地道的老字号,都藏在胡同巷子里,味儿正还实惠。
加代仨人刚往屋里一坐,门就被推开了,长哥笑着迎上来:“代弟,可算来了!”
加代一瞅,没见着张生,就问:“大哥,张生呢?干啥去了?”
话音刚落,张生就从外面巴巴地往里走,脸上带着不好意思的尴尬。其实他心里明镜似的,这事儿是自己不占理,之所以让长哥把加代找来,也是被身边人给劝的。
之前张生跟加代呲完牙,回去就被兄弟一顿数落:“咱他妈是一个年代出来混炮子的,加代现在在北京啥地位你不知道?你咋敢跟他呲牙呢?人家大老远跑去河南替你办事,你这事儿办得也太鸡巴卡脸了!事儿还没办完,加代那边认栽了,换别人咱骂两句也就算了,可加代是啥人?那是给咱北京爷们长脸的!出去干仗就得旗开得胜,输一回咋了?输了把场子找回来不就完了?你倒好,见风使舵,翻脸比翻书都快!这要是加代真把事儿办成了,那矿还能给你留着?他能那么干吗?操,你赶紧给加代打个电话,咱把人拽出来唠唠,把关系缓解缓解!”
架不住兄弟劝,张生才托长哥约了加代。
这会儿见了加代,他赶紧凑上来,脸上堆着笑:“代弟,代弟,咱都是在胡同口长大的,你也别挑大哥的理。大哥也是上火着急,毕竟那是几百万的生意,大哥不像你,买卖做得那么大,我这一辈子的心血全投到那矿里了,真没少花钱!现在矿让人给熊走了,我心里头能得劲儿吗?老弟,你别往心里去,你那边兄弟的医药费啥的,你瞅瞅多少钱,大哥这边全给你拿!”
马三瞅着张生递过来的钱,眯着眼笑了,先开口说道:“兄弟,你看我代哥还没吱声,我先替他说两句!咱这帮兄弟这次去河南,医药费、杂七杂八的花销加起来得四十来万,再说那矿也给你拿回来了——你这么的,医药费你拿五十万,这事儿咱先搁这儿。”
说完…张生冲外面喊:“小王、大力!你俩把司机喊上来!”
司机一进屋,你去后备箱,把那五十万给我拎上来!”
司机麻溜跑到车后备箱,拎着五十万进了屋,“啪”地往桌上一放。
张生赶紧说:“代弟,你可别挑理!大哥回来之后也寻思过味儿了,本来我反手就想把医药费给你送过去——你在那边受了伤,你那帮朋友兄弟好几个也让人给放倒了,大哥心里头着实不得劲儿!但大哥也是要脸的人,之前咱在电话里吵得挺僵,我实在不好意思主动找你。正好今天肖娜、杜崽都在这儿作证,这五十万的医药费,不算少了吧,代弟?”
加代伸手想推辞,马三直接把钱拎过来,笑着说:“那行,那就谢了啊,生哥!”
张生连忙摆手:“哎呀,操!三儿,别唠这个!这不都是应该的吗?你们替生哥办事,在外面受伤了,别说矿给要回来了,就算这矿没要回来,医药费我能不拿吗?那我办事也太狗了!”
这话正说到马三心坎里,他话锋一转,脸色沉了下来:“那行,既然你这么说,那我把话说完——矿是要回来了,但我大哥转头就给人家送回去了!?”
旁边的肖娜一听就懵了,盯着加代问:“不是,啥意思啊马三?代弟,矿都要回来了,咋又给人送回去了?我没懂!咱这矿凭啥给别人啊?”
加代忙抬手打断,语气严肃地说:“各位,我跟大伙儿说一下子!这次去鹤壁,别说九死一生,也差不多了!如果没有小贤,没有那帮哥们儿帮忙,我加代指定就给扔那儿了,你们知道咋回事不?”
他转头盯着张生,眼神凌厉:“再说了,张生,你这个矿咋来的?到现在你还不说实话?你说你投进去几百万,我问你,工人是你花钱找来的,还是设备是你花钱买的?你不就是在鹤壁矿务局找了点关系,办了个手续,这矿就变成你的了吗?以前的矿老板姓徐,我没说错吧?”
张生一听这话,脸“唰”地就红了,尴尬地笑了笑:“哎呀,代弟真是个人才!到鹤壁没几天,把这事儿摸得这么清楚!老弟,你听我说,这些设备啥的,我确实没花钱,但你得明白,跟这帮人打交道,你不把人情世故做到位,人家能给你办矿业证吗?”
“你承认了就好!”加代一拍桌子,“这事儿你办得本来就埋汰,纯属他妈强取豪夺!人家东胖看你不顺眼,那是你自找的!最可气的是,你刚开始就没跟我说实话!如果我早知道你是干的这种龌龊事儿,我能去替你摆吗?我加代是疯啦?”
他越说越激动:“再说了,你办的这事儿让我特别不舒服——翻脸就不认人!大伙儿都他妈在医院躺着呢,你转身就回四九城了!我给你打电话,你是咋跟我唠的?所以我就做主了,这矿必须物归原主!你要是牛逼,张生,你自己带人去抢回来!听没听见?这酒我也不喝了,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