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点了点头，在二叔的搀扶下慢慢站起身。他的腿还有些发软，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的，生怕那“鬼”突然活过来。
两人一步步靠近干草堆，离杨林越来越近，中年男人的心也越来越沉，他能清淅地看到杨林脸上的苍白，还有那紧蹙的眉头。
柱子躲在二叔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小声说道。
“二叔，真的是人！你看他还有鼻子有眼的，就是脸色太差了。”
中年男人蹲下身，尤豫了一下，还是伸出右手食指，轻轻探向杨林的鼻息。
当指尖感受到那微弱却稳定的气流时，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又伸出手，轻轻摇了摇杨林的肩膀，声音放得温和了些。
“小兄弟，醒醒？能听见我说话吗？”
杨林心里一阵感激，可身体却不听使唤。他能感觉到有人在摇自己的肩膀，也能听到对方的声音。
却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微微扭动了一下眼皮，算是回应。
中年男人见杨林有了反应，心里松了口气，转头对柱子说道。
“柱子，快去把咱们带的水壶拿来。他这模样象是昏过去了，喝点水让他缓一缓。”
柱子应了一声，快步跑到竹篓边，从里面翻出一个葫芦状的水壶，拔开盖子递了过来。
中年男人接过水壶，小心地扶起杨林的上半身，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一只手托着杨林的后背，另一只手将水壶口轻轻凑到杨林的嘴边，缓缓倾斜水壶。
清凉的泉水顺着杨林的嘴角流进嘴里，滋润了干渴的喉咙。杨林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泉水顺着喉咙滑进肚子里，带来一阵舒适的凉意。
“太好了，还能喝水。”
中年男人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又给杨林喂了几口水，才小心地将他放平，盖好水壶盖子递给柱子。
“能喝水就好办，看来他只是晕倒了，没什么大碍。等下咱们生堆火，给他烤烤火，说不定过会儿就能醒过来。”
咱们今晚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剩下的就看他自己的造化。”
“好嘞，二叔！”
柱子用力点头，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他刚才被吓得不轻，现在确定对方是人，心里的恐惧彻底消失了，只剩下对杨林的担忧。
柱子手脚麻利地跑到庙角，开始翻找干柴。破庙荒废多年，角落里堆着不少枯枝败叶，还有些从屋顶掉下来的碎木头。
他很快就抱了一大捆干柴过来，中年男人则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啪”的一声吹亮，小心翼翼地引燃了干柴。
火苗渐渐升腾起来，橘红色的火焰在昏暗的破庙里跳动，映得两人的脸庞格外温暖。
柱子将带来的干饼放在火堆旁烤着，又找了几根树枝搭了个简易的木架，把两人湿透的衣服搭在上面。
火堆离杨林不过几步远，火焰的暖意顺着空气蔓延过去，落在杨林身上。
杨林躺在干草堆上，能清淅地感受到火焰的温暖。那暖意通过单薄的衣料，缓缓渗入身体，让他紧绷的肌肉渐渐放松下来，连识海的滞涩感都减轻了几分。
“这位二叔真是个好人。若是能凭个“感动元国奖”，在他这肯定能排第一。”
柱子坐在火堆旁，手里拿着半块烤得温热的干饼，一边嚼一边看向杨林，小声问道。
“二叔，你说这位大哥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啊？他一个人躺在这破庙里，要是没人发现，多危险啊。”
中年男人也拿着一块干饼，慢慢嚼着，目光落在杨林苍白的脸上，语气里带着几分惋惜。
“不好说。看他这模样，象是受了伤。能不能醒过来，就看他自己的毅力了。咱们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
火堆噼啪作响，火焰映在破庙的墙壁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打在屋顶的瓦片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与火堆的噼啪声交织在一起，倒也添了几分安宁。
杨林躺在干草堆上，听着两人的对话。
男人将今天采来的草药摊在身前的草席上，枯黄的手掌轻轻拂过叶片上残留的泥点，每一片草药的脉络都熟稔于心。
他拿起一株品相上好的柴胡，对着火光仔细端详，语气里带着几分期待。
“柱子，你瞧瞧这柴胡，根粗叶嫩，镇上药铺的王掌柜看了保准乐意收，估摸着能换两百文。再加之那几株药，凑够三百文不成问题。”
柱子眼瞅着就十五六岁，脸上还带着少年人的青涩，闻言立刻凑过来，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草药，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衣角。
“二叔，三百文呐！那咱们是不是能给家里换口新铁锅了？那口锅都补了好几次了。”
“傻小子，就想着铁锅。”
男人失笑地拍了拍侄子的后脑勺，目光转向躺在角落草堆上的杨林，语气柔和了些
“先把钱留着，等明天天亮雨停，咱们把杨林小哥抬下山，找个靠谱的郎中看看他的病，这事眈误不得。”
杨林虽然浑身动弹不得，神识却异常清明。他能听清叔侄俩的对话，心里泛起一丝暖意。
这叔侄二人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采药人，却愿意为他费心，实在难得。
就在这时，庙门“吱呀”一声被风吹开，冰冷的雨丝夹杂着寒气灌了进来，火堆猛地摇曳了几下，差点熄灭。
杨林心中一动，神识瞬间扩散开来，立刻察觉到一道陌生的气息，是个活人，身上没有携带兵器，倒象是个赶路的读书人。
“得！又来个避雨的。”
杨林在心里默默嘀咕。
“这破庙今天倒是成了‘避风港’，就是不知道来的是好人还是坏人。”
只见一个身穿灰布长衫的书生走了进来，雨水顺着他的发丝滴落，在衣襟上晕开一片深色的水渍。
他身后背着一个半旧的书箱，箱角用粗麻绳仔细加固过，想来里面装的都是书籍。
书生进门后，先是警剔地扫视了一圈庙内的情况，看到张德叔侄正围着火堆坐着，还有一个人躺在草堆上，三人衣着朴素，身上没有丝毫凶气，紧绷的肩膀才微微放松下来。
“真是上天眷顾！”
书生快步走到火堆旁，双手凑到火边取暖，语气里满是庆幸。
“我从清晨就开始赶路，想着能在天黑前赶到山下的驿站，没想到这雨越下越大，山路又滑，眼看就要走不动了，没想到这荒山野岭的还有座破庙。”
“老天爷可没专门眷顾你。”
男人爽朗地笑了起来，火焰的光芒映在他脸上，显得格外亲切。
“要是真眷顾你，就不会下这么大的雨让你被困在这儿了。”
“说到底，还是你自己腿脚快，能找到了这儿，是你自己眷顾自己啊。”
“二叔说得对！”
柱子立刻附和，还热情地往旁边挪了挪，给书生腾出一块地方。